溫時寧這才騰出一隻手來,一邊揚著,大聲喊:
“楚硯,阿姐生了你要寫信給我……我在京城等你。”
等放下簾子,溫時寧還是笑著的。
她是回去享福的,大家都替她高興,她也要高興些。
可她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阿姐的孩子,也不知道楚硯在京城找不找得到她,以後會不會有人像奶娘那樣溫柔地替她梳頭……
彷徨無知的未來,像是看不到儘頭的黑洞。
溫時寧終於還是悄悄地抹了眼淚。
陪同的婆子厭惡地皺了眉頭,但到底沒說什麼,許是不屑於說。
行了好幾日,總算到了京城。
伯爵府大門緊閉,無人相迎。
婆子帶著溫時寧從側門進去,讓門房先去通報。
溫時寧不敢四處打量,隻匆匆一眼,但覺得這伯爵府太大太高,就算是有翅膀的鳥兒也不一定飛得出去。
片刻,門房讓婆子將她帶去後院。
剛進院子,就聽到裡麵歡聲笑語。
卻在見到她的瞬間,戛然而止。
溫時寧知道,她們在打量她。
她身上穿的雖然是奶娘和阿姐給她準備的新衣裳,但粗布棉衣,與餘光中的錦衣華服,是天壤之彆。
溫時寧不懂自慚形穢這個詞,但這一刻,連日來給自己打的氣瞬間消失殆儘。
“她就是姐姐?”
穿著華麗衣裳,有著嬌俏嗓音的女子走到她跟前,伸手將她下巴抬起來。
“書妍,彆碰她!”
來這人世十六年,溫時寧終於看清了自己的親娘。
她要比奶娘年輕許多,珠釵玉飾,華服加身,端莊又大氣。
隻是那眼裡,是濃濃的厭棄,還有一絲忌憚。
溫書妍被母親一喝,嚇的收回手,隨而嬌聲嗔怪。
“母親,欽天監都說了,災星一說純屬無稽之談,您怎麼還信呀!”
溫夫人睇她一眼,目光重新落在溫時寧身上。
十六年前生產時的痛不欲生曆曆在目。
她九死一生,從此不能再育。
還有那一夜百花凋零的不祥預兆,觸目驚心,叫她如何不信。
隻是如今沒彆的法子罷了。
“母親,妹妹。”
陌生的稱謂,在溫時寧叫來,確實是沒什麼溫情而言。
溫夫人眸中的厭惡之色更顯,“林嬤嬤,你領她去住下吧,秦嬤嬤你留下來回話。”
兩個婆子應了聲。
“大姑娘請吧。”
林嬤嬤剛喚出口,溫書妍便不依:“她是大姑娘,那我是什麼?”
“大姑娘自然才是大姑娘,可……”
林嬤嬤也犯了難。
溫夫人擰眉發話:“府上都叫多少年了,就叫她寧姑娘吧。”
溫時寧覺得無所謂。
她有些餓,隻盼著一會兒能早點吃飯。
林嬤嬤領著她走出院子裡時,聽得溫書妍憂心道:“她長成那般,要是傅家看不上怎麼辦?”
溫夫人寬慰她說:“放心吧,他們沒得選。”
“沒得選,怎麼就沒得選!”
忠勇侯府,同樣聽到這句話的傅問舟,狠狠砸了手中茶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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