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窖裡,溫時寧一點都不覺得冷。
反倒是熱血沸騰,盯著傅問舟那張死灰的臉,笑了哭,哭了笑,語無倫次地說個不停。
“二爺,你都不知道,我真差點信了……因為我在夢裡問你來著,問你是不是真的要走,你說你舍不得,但真的太累……”
“我不該信的,因為夢都是反的呀!我真是糊塗,我太笨了!”
傅問舟聽得心酸,可再怎麼努力也無法睜眼。
“我不該忘記的,我的夫君是不死戰神呀!所有人都這麼說,那就一定是真的。”
“現在國家危難,我夫君當然要擔起大任……我竟連這些都想不到,還以為你不想信守諾言,真要棄我而去……”
“對不起呀,是我不夠聰明,差點拖了你的後腿……”
溫時寧托起傅問舟冰冷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語聲帶著點哭腔,語氣卻是溫柔繾綣。
“夫君,你彆擔心,好多好多人都在一起努力,大周不會亡的……我的夫君,是所有人的英雄……”
沒有一句埋怨,沒有一句質問。
字字句句間,都是失而複得的驚喜,也有捧在手裡還是怕碎掉的忐忑。
可是時寧呀,我不是英雄,也不想做英雄。
活著,我隻想做你的夫君,做一個閒散又平庸的普通人。
死了……我什麼都不想留下,我想你忘記我,就像忘記夏季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
可我好像什麼都做不到,就像此刻掌控不了我的身體一樣,越來越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
我多怕自己,像藤蔓一樣,纏你太緊,會連你的生命力也一並磨滅掉……
傅問舟心中悲悸,生理也仿佛有了感知,眼角微微潮濕。
另一邊,周禮孝四人到達知州府。
傅晚兒一見穆九和廖神醫,嗚咽一聲,迫不及待地問:“我二哥呢?時寧呢?”
廖神醫示意宋哲帶她去,隨後拉著周禮孝進房,關上門便道:“傅問舟醒了!”
周禮孝瞪大雙眼:“啊?不會這麼快吧?”
廖神醫:“誰說不是呢。”
二人合計一番,決定得連夜啟程趕往下一站,等見到巫醫再說。
傅晚兒被帶到冰窖,聽到溫時寧自言自語的聲音傳來,頓時心痛的無以複加。
“我二嫂她,她一直這樣嗎?”
宋哲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支支吾吾道:“二夫人她,她時而也是清醒的。”
時而清醒,時而瘋癲……好好的一個人,被折磨成了這樣。
她二哥該有多自責呀!
傅晚兒快速的拭去眼角淚水,示意彩鈴和宋哲就在外麵等著。
冰窖裡寒氣逼人,宛如地獄深處。
傅晚兒每走一步都異常艱難,每一步仿佛都能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但她強迫自己站穩,不要哭,要像二哥和母親一樣,任憑風吹雨打,任憑世事磋磨也要堅守住自己的責任。
“時寧……”
溫時寧還沉浸在巨大的驚喜中,之前聽他們說假死,因為太離奇,她心裡是存疑的,全憑信念在支撐著自己。
親眼目睹傅問舟睜眼,她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間被點亮,所有的疑慮和不安都煙消雲散。
此刻和傅問舟說著話,她的心跳加速,眼中閃爍著淚花,但這次是喜悅和激動的淚水。
因而,聽到有人喊她,她下意識回頭時,臉上還掛著淚水,神情卻是笑著的。
“晚兒!”
“晚兒妹妹,你怎麼來了?”
溫時寧鬆開傅問舟的手,兩步迎上去。
孰不知,她這副樣子真真的是嚇壞了傅晚兒。
傅晚兒強忍毛骨悚然的顫栗,輕握著溫時寧的手,語氣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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