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州。
傅晚兒暈過去又醒來後,無論溫時寧說什麼,她都用一副驚恐又同情又難過的複雜眼神看著她。
溫時寧說什麼她都順著,但說完背過身去就偷偷抹眼淚。
直到她把溫時寧支開,淚眼婆娑地問廖神醫:“我二嫂這樣多久了?可有恢複的可能?”
廖神醫愣了下,斟酌道:“二爺的離去對她來說打擊太大,一時的失常,其實是身體本能的一種自我保護。等時間久了,悲傷麻木,或者尋到另一個出口,會慢慢好起來的。”
傅晚兒哽咽著:“那我該怎麼做?”
廖神醫歎聲:“先順著她些,等事情過去了,再作打算吧。”
眼下也隻能這樣。
多一個人知道多一份風險。
更何況,這其實是最好的解釋。
因為以他對溫時寧的了解,知道傅問舟有意識後,怕是會忍不住的。
一次兩次還好,日日這樣有事沒事就去陪著,還自言自語,總會引人懷疑。
所以他們商量,乾脆就讓溫時寧瘋個徹底吧。
這樣一來,三姑娘身上擔子更重,興許還能更堅強一些。
知情的所有人都覺得三姑娘出現的時機挺好,此計也挺好。
隻有周禮孝感到頭大。
如此,他又多了一條隱瞞的罪名,他走向三姑娘的路又遙遠了些。
決定連夜啟程後,大家都忙了起來。
已經瘋了的溫時寧大大方方的提了許多要求。
比如要換輛大點的馬車,將棺木裝進去。
比如她要陪著傅問舟。
比如大家在搬棺材的時候,她站在高處,緊張地喊:“你們動作輕點兒,彆把二爺吵醒了!”
本就是晚上,本就是深秋,冷風一吹,已經夠陰森的了。
她一身白衣,消瘦蒼白地站在那裡,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就連周禮孝都覺得瘮人的很。
侍衛們也瘮得慌,但更多的是同情和理解。
私下裡,他們也在議論,二夫人其實在清溪村時就瘋了。
要不然,怎麼可能允許他們把傅問舟這麼帶走,一路還幫著喊話……原來,是她覺得傅問舟還活著。
是這個清醒夢,支撐著她。
人生在世,誰沒個親人朋友。
尤其那些家有妻兒老小的,因太過共情而落淚的大有人在。
因而,大家都默契地依著她,順著她。
場麵就更加詭異了。
傅晚兒更是煎熬,她猜到溫時寧情況不會很好,但沒想到會這麼糟糕。
可她又能怎麼辦呢?
隻能抱著件厚厚的披風,眼巴巴地看著溫時寧上竄下跳。
不遠處,周禮孝和回風,也眼巴巴地看著她。
不敢上前,不敢安慰。
彩鈴把短刀換成了大刀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周禮孝怕自己扛不住。
而問題還在於,即便他坦白,三姑娘也不可能再信他。
愁上加愁。
回風什麼也不懂,隻覺得現在一雙眼睛根本不夠用。
三個主子兩條心,他左右為難不說,戒備難度也大大增加。
終於啟程上了路。
溫時寧堅持要和棺材一輛馬車,傅晚兒隻好陪同。
也幸好是自己親哥,她並不害怕,隻是多一倍心疼而已。
車廂裡,溫時寧不讓人蓋棺材板,雙手撐著下巴,眼睛一錯不錯地看著傅問舟。
“二爺,我們要連夜出發,你好好睡吧,睡一覺就到了。”
語氣,神情,和以往一樣,甚至更加溫柔……還有一絲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