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旎歡抬眸,透過雨幕,看見為首的那個穿著油綢衣的人跳下馬來,那人將遮住麵孔的鬥笠微微抬了起來。
“頻伽少丞?”她驚訝道。
雨中的女子烏發濕了散了,渾身幾乎濕透,原本紅潤的嘴唇凍得發白,狼狽又可憐,哪有先前優雅的氣度。
頻伽浮玉將手中的傘打開,偏向她,“上馬。”
見她仍在猶豫,他又道“你們三人是不想活了麼?這山上土質鬆軟,雨再這樣下下去恐怕是會引發山洪。還不上來!?”
宋旎歡與墨蘭玲瓏對視一眼,三人分彆上了三匹馬,也不管男女大防了,這種情況下,他說的的確在理。
她自然是與頻伽浮玉共乘一匹馬,玲瓏和墨蘭與他的侍衛們各共乘一匹,雨下的大,馬也跑不了多快,但騎在馬上冷風嗖嗖而過,讓人遍體生寒。
“冷麼?”他將油綢衣給了她穿,感覺到她的顫抖,他給她係了係領口的係帶,“這大雨天跑山上來做什麼?”
他是何等人也,不等她回答就想到了答案,“為著郡主的一句話,值當這樣麼?那寺廟靈不靈驗都靠人嘴一張皮,你這小命今天交代在這,它就想靈驗也靈驗不起來了。”
她很不滿這人總是置喙自己的私事,便嘲弄道,“頻伽少丞又是來做什麼?驪山行宮好玩麼?”
果然,他變了臉色。
早年間前朝在驪山修了行宮,引溫泉水入內,亭台樓閣甚是精妙,可惜前朝皇帝昏庸,與妖妃久居行宮享樂,不問朝政,亡國後這行宮就荒廢了下來,前幾年是頻伽浮玉將這行宮重新修繕,成了他宴請賓客豢養孌童、美女的溫柔鄉。
據說去過的權貴們都流連忘返,說此地堪稱人間極樂。
這山路,是去驪山行宮的必經之路。
想到這,宋旎歡就覺得渾身惡寒,這人一副好皮囊卻成了他攬權的捷徑,先前才聽說他還與孀居的長公主通奸,那長公主都大他一輪還多……
不知是水汽氤氳,還是什麼,她回頭看他,他的一雙漂亮的眼睛似乎霧蒙蒙,彌漫著叫人看不真切的悲傷。
宋旎歡腹誹,這家夥真是我見猶憐……頂著這樣妖孽的臉,若不是知道他做的那些惡事,真要被他的外表騙了。
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卻說“是臣婦失言了。”
這種人真是妖孽變的,莫不是個修成人形的狐狸,有蠱惑人心的技能?
果然,他又高興了起來,揚起鞭子在馬屁股上抽了一把,道“你彆把郡主說的話放在心上,她故意氣你的,我都看得出來,你看不出來麼?即使看不出來,應該也了解謝翰林的作風,他怎會與郡主說那種女人家閒話家常的話?”
“多謝少丞提點。”她道。
她怎會不知郡主是何意,誰讓她就有這樣的短處擺著呢,任誰都能用此拿捏她。
“一回生二回熟了,怎麼還與我這麼客套?”他頗感不悅,湊近了點,“那天我問你的問題還沒回答我呢。”
“什麼?”
他震驚的道“你忘了?我問你我與謝翰林孰美!?還有,在劉夫人府上你當真沒看見我?”
看他吃驚的樣子,著實有些可笑,宋旎歡隻得乾乾陪笑道“臣婦先前的確沒見過頻伽少丞。”
“你當真喜歡那謝雲霽?”他突然道。
她被他問的猝不及防,凝眉看他一眼,“少丞跟誰都是這樣不見外的麼?”
“你是喜歡謝雲霽,還是喜歡謝府少夫人這個身份?”他不顧她冷了臉,仍執著問。
“少丞這話什麼意思?”
頻伽浮玉依舊笑吟吟地,不以為意道“如果你喜歡的隻是謝少夫人這個身份,那你生不出孩子就給他納妾得了,妾室生的孩子記在主母名下是常有的事。可你想自己生,跑到這寺廟來求神祗,你是喜歡他這個人吧?”
“這可難辦咯……真心,是世上最難求的東西啊。”
宋旎歡討厭他將她看破,自己內心最怕的就這麼裸露在這人麵前,她恍惚覺得這人是要纏上她了,隨即冷了臉,“讓我下去,我自己走回謝府。”
“少夫人說什麼胡話?你忘了先前地動了?天災麵前人命如草芥啊。我要是把你放下去,你遭遇了不測,那我會自責死,傷心死的。”他道,又不懷好意地貼近她耳邊,“少夫人為何動怒?想求真心有什麼不能讓人知道的?我頻伽浮玉最是明白這一點,又不會笑話你。”
他垂眸看她,一雙鳳眼裡似有茫茫迷霧讓人看不真切,“如果謝翰林哪天讓你失望了,記得還有我,浮玉台的大門永遠向少夫人你敞開。”
宋旎歡怔了一下,側目看他,他昳麗的容顏被雨水洗過後有種攝人心魄的潔淨,沒有以往的輕佻邪肆。
浪蕩輕狂似乎隻是浮於表麵的,那他骨子裡到底是什麼……
半晌,她冷冷道“我與夫君感情甚篤,少丞多慮了。”
他極輕地笑了一下,道“如此甚好。”
原想提醒她謝雲霽與樂宜郡主的私情,到底是沒舍得打破她的幻想。
想查一個人,對於他頻伽浮玉來說向來不是什麼難事。那二人真是膽大,就公然在郡主府中私會,這是將她當傻子呢。
可惜這傻子完全沒有懷疑過。
以為有真心就可以換真心,卻不知感情從來都是不對等的。
那郡主也真是……好好一個千金之軀,就願意這麼躲著藏著?不覺得煎熬和屈辱麼……
這種感覺對於他來說有切膚之感,煎熬、屈辱,愛而不得,還要故作輕鬆。
頻伽浮玉茫然回首看著山巔行宮迤邐的輪廓,那個人,也是他拿真心換真心換不得的,明知是徒勞,卻還是向死而生。
但願他穩坐殿台,得償所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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