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吧,出去。”謝雲霽道。
她既如此灑脫,將他拱手相讓,那他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婢女們一會兒就送來了銀盆,銀盆邊上搭著毛巾,放在了床榻邊。還有一條雪白的元帕。
墨蘭驚懼地後退,她知道銀盆是做什麼的,公子與少夫人夫妻歡好之後夜間需要清潔,便是用的這個。
而元帕……她十一歲就被繼父玷汙了,哪裡還有什麼清白!
她戰戰兢兢地立在一旁,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卻不敢哭出聲。
能伺候老爺和公子,是求之不得的事,怎麼還能哭呢。
謝雲霽好像並不想理會她,不知過了多久,墨蘭鼓起勇氣抬眼。
隻見他衣襟半散著坐在床榻邊,整個人如同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月亮掩在雲後,月光的清輝下,謝雲霽仰著麵孔,眼眶通紅,竟有淚滑落。
墨蘭整個人呆住了,公子……這是在哭麼?!
公子是想拿她氣少夫人,沒想到被少夫人氣了,氣不過就在屋子裡默默流淚。
怎麼想想這個畫麵就有點可笑呢。
墨蘭突然放了心,公子連自己的衣物都不想讓她碰,怎會來碰她呢?!
既想到這,膽子就大了,往前走了半步道“公子,我這就回流風院去,不叫少夫人誤會。”
謝雲霽眉梢浮起譏誚,沉默著不說話,半晌,苦澀地笑了笑,“她如今已經誤會了,你且看看她做了什麼?”
她將彆人推給他,毫不在意是麼。
他忽然覺得前所未有的煩躁,她不在意他,他卻還做不出對不起她的事。
世間賦予男子三妻四妾的權力,他卻因為愛她,將這權力變成討好她的辦法,她還全然不在意。
謝雲霽將床榻邊的酒一飲而儘,腦子裡一片混沌,身心疲憊,他都做了些什麼,當初隻是為了欺辱謝檀,將宋旎歡當作玩物,拿謝家長房媳婦的位置吊著她而已,可怎麼就陷了進去,就不想放開她,後來越來越貪心,竟想要她的真心。
他恍惚中記起少年時候,宋旎歡似乎就常入他的夢了,對其他女子的反感也是從夢到她的那一天開始的。
可他都做了什麼啊……放任她在青樓中不管,想看看自己是否在乎。又遣人給她灌絕嗣的藥,後來陰差陽錯地將她的弟弟害成這樣。
他若不愛她也就罷了。
可偏偏他愛她愛的無法自拔,又做了這麼多傷害她的事,才患得患失,整顆心猶如在油鍋中烹炸。
他被後悔和自尊裹挾著,不安著、折磨著、矯情著,卻不敢去問一句還愛不愛他。
黑暗中,青年的眼角又有了涼涼的濕意。
過了許久,他瞥了眼墨蘭,道“你今晚就睡這,去外間睡。”
墨蘭應了是,便退到外間去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墨蘭沒有提通房或者妾室,一切如舊,隻是換到了漱玉山房中伺候。
謝雲霽也並未去向宋旎歡解釋那天晚上的事。
到底是有傲氣在。
更何況大戶人家的公子,即使是真的收用了個丫鬟,不給名分的多的去了。
夫妻分居的事闔府都知道了,謝氏連綿而居,這等八卦也很快傳到了謝氏分支的耳朵裡。
眾人皆唏噓不已,這對神仙眷侶的濃情蜜意竟隻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