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宮。
霜華從被人神神秘秘的送進宮,到見了宋旎歡,整個人都是懵的。
從驚慌到驚訝。
本以為少夫人肯定是遭了難,沒想到是竟是進了宮,更沒想到的是二公子竟成了皇帝!
這人生的境遇,當真是福禍難料!
“少……”霜華剛要開口,就瞥見一旁伺候的宮婢冷冷的目光,慌忙改口道,“娘子,進些甜湯吧,陛下囑咐我看著你多吃點兒。”
一旁的宮婢道“陛下因著最近政務繁忙,不能常來看娘子,便打發奴婢來給娘子送些吃食來,冬日溫補的甜湯是太醫院院正開的,前朝娘娘們都常喝,您多少用些,也不枉費陛下的心意。”
宋旎歡望著婢女端進來的銀盤,無奈接過來喝了一口,入口甘甜,細細品嘗卻是似曾相識的味道。
小產之後,謝雲霽也命人和她熬了這種滋補身體的藥來喝,隻是那時她根本咽不下去,心裡苦,愁腸百結,自暴自棄恨不得自己也隨那可憐的孩兒一起去了……
如今宋旎歡不想違背謝檀,揚起脖子將“甜湯”一飲而儘。
他是個熨貼的人,不想讓旁人知道她的私事,才下令說是“甜湯”,還在裡麵加了甘草蜜糖。
他在擔心她的身體,是為她好。
他已經很好了,幫她要回瀾止、容忍她故意拉開的距離。
宋旎歡淡然一笑,既說要感謝他,她就不可在他麵前再悲傷春秋,需收起那些脆弱、敏感和倔強。
用完了飯,宋旎歡問一旁伺候的宮婢,“聖上最近在忙什麼?”
其實謝檀並沒有禁她的足,內宮乃至整個皇宮她都儘可以自己去走,可她總想著與他拉開距離,讓自己存在的痕跡減到最低。
婢女道“陛下最近與內閣學士們商討奏對如何妥善安葬大行皇帝之事,其他的奴婢就不知了。”
宋旎歡望向窗外蔌蔌的落雪,思量著謝檀剛登基不久,也不知是怎麼走到的這一步,但聽聞外頭對他的傳言,就知這皇位來的並不容易。
蕭氏皇族又沒有死絕,先前的藩王們雖被謝檀繳了兵權圈禁起來,卻都沒有取其性命。
宋旎歡覺得她若是他,午夜夢回之時都不敢再閉著眼睡覺。
而謝檀這邊,正與內閣的幾位細細商榷著大行皇帝喪儀的儀製和諡號。
哪有謀朝篡位的皇帝給前麵的那位又辦喪事又擬諡號的?
文武百官都以為這位以鐵腕拿下蕭氏江山的人,必然會肆意弄權。
可這位新帝繼位後並未改回本姓,還沿用曾經的禦賜“蕭”姓。
不僅如此,在對待蕭氏皇族餘孽時可以說是心慈手軟。
一時之間,眾臣都摸不準他的脾性,可禦座上那個人陰冷淡漠,看著就不是好相與的,看來還是得多磨合、多相處。
內閣商議了幾天,終於把給大行皇帝的諡號定了下來,武明懿皇帝。
那幾個大學士還有政務想商討,武英殿大學士道“關於藩王保留爵位一事,臣以為……”
謝檀擺擺手,“行了,此事不必再說。朕奪了他們的封地,繳了兵權,派十二團營的一部分守著他們,還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謝檀言語間沒什麼波瀾,但眼底浮起的寒意卻是讓人噤了聲。
大學士們都是人精,知道這位新帝殺伐過重,想對前朝藩王以示寬宏來博得個好名聲。
藩王們雖全留著,卻各個嚇破了膽似的貓著,關在行宮裡,上個月酗酒無度掉進池塘裡淹死了一個,前幾日瘋了一個。
說是以仁垂治天下,實際上隻是換了種陰狠的手段罷了。
太監進來耳語幾句,謝檀眸光微動,擺了擺手對大學士們說“行了,朕乏了,今天就到這吧。”
大學士們卻不肯就此罷休,“陛下後宮空虛,又到了選秀女進宮的時候,怎的還不見動靜……陛下應廣納良家女充盈後宮,綿延子嗣啊。”
謝檀笑了笑,道“朕還年輕,連皇後都未曾冊立,就廣納美人進後宮,那朕成什麼人了?”
他沒有雅興再和他們糾纏,隨手翻了翻桌案上的奏折,便直接道“前朝選進來的秀女還在宮中,要朕說,就該全都遣散了去,免得耽誤她們的大好青春年華。”
大學士們也覺得前朝選進來的秀女,的確是不該服侍今朝皇帝,遣散了也好。
這一件事達成了共識,便要繼續說下一件事,皇帝的意思是先立後麼?!
剛欲再說,隻見皇帝蹙著眉麵色不豫,一副乏累模樣,便連忙抄手告退,“陛下您好好休息,臣等告退。”
先前的首輔王淵積累頗深,權柄在手,妄想牽製皇權,沒想到一夕之間就被武明懿皇帝拔除了。
先帝將朝堂清掃得太乾淨,留下了個朗朗乾坤供儲君描畫。
現在一切重新洗牌,誰都不願做得罪皇帝的那一個。
左右皇帝不是不近女色就好,先立後的確是正道,這消息一傳出去,不知多少勳貴要摩拳擦掌把女兒塞進宮來。
不知誰家女兒能得新帝青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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