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婉推開窗看去,廊廡下整齊地掛了一溜竹簾,簾上有梅蘭竹菊,風一吹過微微地擺動,很是雅致。
這是謝雲玠為她新置的宅子呢。
院子不大,卻應有儘有,小橋流水,花團錦簇,一派賞心悅目的新氣象。
籠罩在她心頭的陰雲,散去了不少。
父親真的是沒有挑錯人。
鄭婉記得,那時來提親的人很多,父親就一眼看中了這位新晉的探花郎,說他家世好、才華橫溢、人品極佳,定是良配。
而她卻隻是覺得他是那些提親的人裡最好看的。
如今看來,父親看人很準,小謝探花並沒有讓他失望。
他將她安頓得很好。
隻是她,再也做不了他的正妻了。
可……皇帝都允許良賤通婚了,她是不是也可以抱有一絲希望,謝雲玠能否不顧世間禮教規則,真的娶了她呢?
鄭婉搬出謝府的消息,傳到了謝雲霽耳朵裡。
他淡淡道“十一弟他……”
這話怎麼說呢。
哪有主人家給賤籍女子騰地方的道理。
謝雲玠能意識到他回來後鄭婉仍住在內院中不妥,其實是沒有將身份轉換過來。
她若是謝雲玠的未婚妻,族中大哥回來了,她仍住在內院的確不妥。退一步說,若真是未婚妻,絕不會婚前就有私。
而那鄭婉,已不再是大學士之女,一介賤籍女子,能有個容身之處已是造化,哪裡還有考慮到她住在內院方不方便的道理。
十一弟他,是個良善之人,到底是太年輕了……
忽然起了風,乍暖還寒的風撲在人臉上,叫人切切的清醒。
謝雲霽忽然意識到,謝雲玠他其實才是做了對的事。
那時,宋旎歡被他改了身份,他設計讓她提前入了府,不顧旁人的流言蜚語和對她的輕視。
她也是賤籍,那時的他,從未想過她曾也是閨秀。隨意逗弄,刻意引誘,並無尊重可言。
十一弟他,和他是不一樣的……
這個少年,做的才是對的事。
謝雲霽想起宋旎歡在謝府時總是微垂的頭顱,弓著的脊背。
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下來,天地間泠泠一片,寂靜無聲。謝雲霽感到從內心深處滲出的酸澀之意。
他終於後知後覺的明白,他到底傷了她多少。
“公子,公子。”謝軒過來道,“三日後宮裡舉辦簪花宴,宮裡派了人來傳旨,要公子和翰林一起過去呢。”
謝雲霽點點頭,“知道了,你下去吧。”
謝軒忍不住抬頭看公子的身影,總覺得公子的身體更差了,公子不像之前敷衍著喝藥,現在天天主動喝著那些藥,怎麼一點起色都沒有呢。
這單薄飄搖的身影,令人生出一種脆弱易碎的感覺。
連謝軒這樣的,都覺得憐惜。
待謝軒走後,從黑暗中隱隱出現一個黑影。
暗衛是他的母親清河郡主留下的。
謝雲霽不知母親當年是何機緣,竟然與江湖中第一殺手組織達成約定,派出暗殺之術天下無雙的嗜血修羅來做自己的暗衛。
這也是後來他行走江湖後才知道的。
那嗜血修羅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倒下,就有另一個專業素質更強的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