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下了一場雨。
俗話說“春雨貴如油”、“潤物細無聲”,但這場雨不僅沒有滋潤萬物,反而讓天空變得陰沉壓抑,花壇中的花苞剛剛開始綻放,就被雨水打得東倒西歪的。
宋旎歡手裡拿著一把油紙傘,腳步匆匆地向太醫院走去。
“夫人,咱們就這麼著急過去找陛下麼?”霜華道,“陛下在太醫院的時候不讓人打擾。”
然而宋旎歡步履不停,一張素淨的臉說不上是什麼神色,她邊走邊說“你明知他吃的什麼藥,還就由著他胡鬨?他現在是什麼身份?若是出了岔子,你我擔不起這責任。”
從第一次見到謝檀喝藥開始,宋旎歡心中便一直感到不安。
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謝檀忙碌之餘總是頻繁地前往太醫院,這使得宋旎歡愈發放心不下。
於是,她將霜華叫來,並對其進行了一番盤問。經過幾個來回,霜華最終還是無法承受壓力,將所有事情都告訴了宋旎歡。
"陛下喝下那藥,也是希望能夠早日與您擁有子嗣。夫人,您也曾提及過陛下現在的身份已大不相同,太子乃是國家的根本,如果沒有太子"霜華壓低聲音說道,眼中充滿了憂慮,"奴婢實在是擔心您啊。"
聽到這些話,宋旎歡不禁哀哀地歎息一聲。
她又何嘗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呢?隻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謝檀所服下的藥物竟然是一種專門供男子在房事之前飲用、以提高女性受孕幾率的藥劑。
謝檀並沒有要求她服用任何有助於懷孕的藥物,而是選擇自己在每次行房前喝下這種藥。
此刻,宋旎歡已經無暇顧及其他事情。她唯一想要做的就是立刻見到謝檀,親口告訴他不必如此費心費力,因為這一切都是她自身的問題,理應由她來承擔責任。
今時不同往日,即使他說過以後要蕭元凜繼位,但以後的事太遙遠誰有說得準呢,況且世間男子誰不想留下自己的子嗣……他坐到了如今位置,想有自己的孩子,這很正常。
他為她付出太多了,有這幾個月的純粹的情愛,足夠了。
哪怕是……他要和彆人歡好,她也認了。
在太醫院門口,宋旎歡收了傘往裡走去,剛邁進門檻,就聞見淡淡的藥味,大堂正中間掛著很大的一個“懸壺濟世”提匾,還有高至屋頂的密密麻麻的藥櫃子,另一邊的爐灶上咕咕嚕嚕地煎著藥。
宋旎歡往裡走去,隻見那銀發青年在高高的藥櫃前坐著,手邊是翻了一半的醫書,那醫書陳舊,有些年頭了,看起來像是古籍。
他剛寫完方子,視線落在藥方上,正對照著古籍在燈下仔細查看,一會兒拿起手邊的藥放在鼻子前細嗅,又將藥放在秤盤上秤。
一舉一動像模像樣,宋旎歡一時覺得如果他不做皇帝,或許是個名醫呢。
謝檀的眉頭始終緊蹙著,太認真,都沒有聽到有人來,甚至連頭都沒抬一下。
“陛下。”霜華輕聲喚道。
謝檀這才抬起頭來,仍是冷淡的神色,卻在看到宋旎歡時,涼薄的眼眸中有了笑意,“你怎麼上這來了?”
他從藥櫃後走出來,將暖手的湯婆子遞給她,拉著她在煎藥的爐子旁坐下,“怎麼了,想我了?”
紅泥小火爐暖暖升騰,藥香四溢。
宋旎歡道“我都知道了,你以後彆喝那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