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粗淺而世俗的算計，由於太過直白而精明，所以透露出一種極致的惡毒。
葉弦不用想就知道，這種精打細算的人家，願意花錢再買一個小丫頭，一定是上一個妾快不行了。
就像一道菜，放在桌子上，大家都據案大嚼。
眼看著菜快吃完了，就趕快催廚子，再端上一道。
果然，小女孩黯然道“那位姐姐臉色蠟黃，瘦弱無比，卻對我很好。”
“她拿自己攢的碎布頭，給我做了一雙鞋，讓我找機會跑。”
“若我不跑，就會像她一樣，二十多歲就油儘燈枯，快要沒命。”
“我就跑了。”
難怪不敢去後土廟。
神愛世人，卻也分三六九等。
最低等的逃奴，自然不被娘娘憐愛。
除非她能覺醒，成為修行者。
葉弦沒繼續問諸如“帝國有法律不準對十八歲以下的女性”動手，這種聽上去就不食人間煙火的話。
畏懼法律的人，自然會遵守。
膽大又愚昧的人，總想著壞事不會落到自己頭上。
再說了，隻要將門一關，誰又會故意伸著脖子，打探彆人家的事情？
他隻是看了小女孩一眼，平靜道“如果給你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代價是讓你加入羅教，一生活在黑暗中，甚至也要以色侍人，你願意嗎？”
聽完小女孩的經曆後，葉弦就已經斷定，這位小女孩身上，具備蛛後一脈所喜歡一切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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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不能覺醒也無所謂。
蛛後一脈擁有豐富的培養花魁、細作、暗探的經驗，猶如蛛網，密密麻麻覆蓋住北燕的每一個角落。
能被選中的，都是從小顛沛流離，備受困苦，心中燃燒著不甘野望的女子。
越是敢於反抗這份壓製的女人，就越被她們看重。
小女孩怔住了。
她跟著爺爺說書，自然聽了無數關於羅教血腥邪惡的故事。
那是能止小兒夜啼的存在，聽著就讓人心驚膽戰。
這位大哥哥卻問她，要不要加入羅教……
奇怪的是，原本的不安、恐懼、絕望，竟然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居然是發自內心的輕盈。
原來我如此渴望。
渴望擁有改變命運的力量。
哪怕代價是墮入黑暗，粉身碎骨，以色侍人，也無妨。
“我願意。”小女孩雙目流下清淚，全身都在顫抖，“我願意！”
由於太過激動，她第一次沒有故意壓低聲音，偽裝粗啞，而是帶著一股刺耳的興奮與尖利。
葉弦卻頓住了。
他再度打量了一遍小女孩的麵容，腦海中像3d軟件一樣，先分析對方長大後的樣子，再進行磨皮、濾鏡、拋光。
最後得出的結論，令他自己都忍不住發笑。
原來是這樣。
該說初次見麵，還是再度相逢呢？
未來的水雲主。
他此世的——
親生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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