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全身一僵。
她不知道這位大哥哥是怎麼猜出來的,但他說得一點都不錯。
爺爺收養她,本是想找個養老送終的孫子。
是的,他本來隻想收養男孩子來著。
她知道自己性彆不對,卻靠著機靈、活潑、健康和嘴甜會來事,脫穎而出,成為了爺爺的“孫子”。
這是她唯一的活命機會。
畢竟,她一天天長大,一旦來了月事,就瞞不住了。
混在流民窩,隻會淒慘無比。
她本以為,自己又黑又瘦,其貌不揚,爺爺又養育了她好幾年,勉強處出幾分祖孫情。
哪怕過了幾年,知曉她的真實性彆,也不至於淪落到可怕的下場。
可當事情敗露,她半夜發現,爺爺以為她睡著,將手伸進她衣服裡的時候,她又是害怕,又是惡心,心中也生出一股絕望。
混跡於底層的男人久了,她早就明白,對底層的男人來說,隻要是個女人就可以,根本不挑。
實在不行,清秀的男人也可以。
爺爺不是對她有什麼善心,僅僅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才沒做到最後。
可這樣的日子,她還要忍耐多久,又真能見到天日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小女孩不安地搓著衣服,低聲說,“大哥哥,你能幫我嗎?”
眼前這位大哥哥,雖然不一定是很好的人,但看著也沒有很壞,若是他願意來接自己——
“我幫不了你。”葉弦也不解釋他們不在一個時間線上,隻是問,“你是哪裡人?現在哪座城?”
小女孩低聲道“北燕,凜原城。”
凜原城。
那是北燕偏北,一座還算熱鬨的城池。
葉弦又問“你為什麼沒進後土廟?”
按理說,小女孩是不會流落在外的。
帝國上層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北燕那邊重男輕女,一旦遇到荒年災年,第一選擇就是丟女兒。
但對帝國來說,女性是繁衍人口的第一核心,也是一半修行者的來源。
越是重男輕女的地方,帝國就越喜歡派後土一脈的修行者過去建立廟宇,接收無家可歸的小女孩。
因此,葉弦很難想象,為什麼一個健康的小女孩會流落在外,被一個說書人收養。
小女孩不安地搓了搓衣角“我的父親是個爛賭鬼,賭博輸光了錢,買不起炭火,那年冬天又太冷,沒有足夠的炭火就熬不過去。”
“他們就將我賣了。”
“新主家沒幾個錢,家中沒有奴仆,卻有一個妾。”
“全家老小,十幾口人都讓她伺候。”
“每天都有乾不完的活,燒火做飯、洗衣疊被,都是她。”
“晚上還要在服侍男主人,還被嫌棄醜,長得不好看。”
“挺著大肚子也必須繼續乾活,被女主人打罵;流產也不能坐小月子,得起來繼續洗衣做飯。”
葉弦聽到這裡,忽然想起了《駱駝祥子》裡的小福子。
她被親爹以兩百塊大洋的身價,賣給了一位軍官當妾。
卻不是小說、電視劇裡,衣香鬢影,妖豔嫵媚,挑釁主母的妾。
而是一個具備性功能的保姆。
那位軍官臨時駐紮北平,離不得女人,又嫌窯子裡的姑娘不乾淨,花銷還大,就從底層貧民中買一個長得好看的黃花大姑娘。
乾淨、便宜。
任勞任怨,洗衣做飯,家務都打理得妥妥當當,回家就有熱飯吃,有乾淨衣服穿,連保姆都不必雇了,也不擔心染上花柳病。
等到要離開了,還能轉手把人再賣一次。
非但不虧,還能有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