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長哀傷障礙?”周誠抬起頭,一字一頓重複道。
“嗯,郭冰父母的表現是典型的延長哀傷障礙。”說完,許青禾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否認」、「憤怒」、「討價還價」、「沮喪」,還有「接受」,是人在麵對重大喪失的時候會經曆的五個階段。”
“嗯?”
周誠想起自己以前遇到嚴重挫折的時候,第一反應的確是“否認”,也確實最後都會走到“接受”這一步。
不過這最後一步——
「接受」裡,到底有多少「躺平」、「擺爛」的成分呢?
恐怕就連周誠自己都說不清楚。
“比如如果是失去自己摯愛的親人,也會在時間的撫慰下,慢慢地熟悉沒有親人在身邊的日子。”
說起自己的專業領域,許青禾的眼神專注又明亮。
“但郭冰的父母,他們有延長哀傷障礙,也就是說,他們沒辦法順利走到最後的一步,往往會在前麵幾個階段來來回回,無法掙脫。”
“就像陷入一個怪圈裡。”
“差不多是這樣,你的表達很精準。”許青禾向周誠投來一束讚賞的目光。
“根據小雨的描述,郭冰的父母應該還停留在‘憤怒’階段,這也是為什麼他們會對郭冰說出那麼傷人的話。”
“確實很可憐,想想說那話的人還是自己的父母,唉”
周誠感慨道,他一想到一個剛滿四歲的孩子就遭到親生父母如此惡毒的謾罵,心就緊緊地揪了起來。
不過他注意到許青禾並沒有說話,隻是將視線移到了窗外。
今天的天氣有些陰沉,道路兩側的樹葉在風的吹拂下發出“沙沙”的聲響,天氣預報說接下來的幾天會有大暴雨。
“你說,郭冰的性格會是什麼樣的?”許青禾驀地轉過臉來,表情十分平靜。
“你是說經曆過那些事情之後嗎?”
許青禾點點頭。
“應該會很沒安全感吧。”周誠若有所思道,“會自卑,抑鬱,會很容易焦慮。但也不好說,畢竟在一個人長大過程裡,可能對性格產生影響的因素太多了,不是嗎?”
自打知道許青禾是學心理學的之後,周誠從市圖書館借回來不少心理學專業的書。
每天一下班就如老僧入定般地端坐在書桌前,因此如今聊起心理學,倒也頭頭是道。
他可不想在心理學領域被許青禾看作是一個十足的門外漢。
不過為什麼會這麼地在意許青禾的看法呢?有幾個晚上,麵對書上密密麻麻的心理學術語,他不禁發出了這樣的苦笑。
“郭冰的身上很可能有一套自我保護機製。這套機製經常出現在被虐待或忽視的兒童身上,這樣的孩子會壓抑自己的情感,不輕易表達自己的感受和需要,或者變得冷漠和疏離。”
許青禾開口,聲音很平靜。
停頓幾秒後,她專注地看向周誠,“不過就像你剛剛說的,一切都是未知數,不能那麼快地下結論。”
隨後,她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你今天約我出來,該不會就是想跟我聊郭冰父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