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繁鬨的東區主街道路段,耳邊再次被混亂的噪音征服,加上五顏六色的燈光閃耀效應,把人的心智摧殘到了極致,理智就像被放進了蒸開的水壺中,水著水蒸氣蒸發。
地上閃閃發亮的錢幣,甚至不會有人彎腰去撿,不是因為眾人都是持有千斤重家產的成功人士,而是因為沒有人會覺得,靠丁點錢能在這條街上闖出什麼名堂來。
沐陽走在前頭,用臨時縫製成的頭巾包裹住腦袋,隻漏出一對黑珍珠般的眼瞳。
後方相隔一米處,溫蒂雙手用大衣裹緊身體,扭捏地隨後行走,視線飄忽不定,甚是緊張。
兩人不過海潮中的一條湍流,本不該被彆人惦記,然而,沐陽的這位新朋友,實在有點過於特殊,就如同寒冬凋零的枯樹枝上,冒出新芽一般罕見,令人不禁將視線消費在他身上。
大群之中的少數人,總會吸引大眾的眼光,看熱鬨的,表情不悅的,辱罵的,比比皆是,能打從心底認同異常者的,少之又少,滄海一粟。
特樂依爾人不單單要歧視外來者,看不起西區人,還要費心排斥這些特殊性征性癖者,可比那些兢兢業業廢寢忘食,勤奮勞苦的底層人民要忙碌得多。
而這些大忙人,也差點要將目光牽連到沐陽身上。
原本毫無規律的塵世噪音,在溫蒂的誘變下,完全變了樣,無論是眼神還是嘴,都在像他這塊焦點看齊。
人牆開始像砌磚頭那般堆疊,如果說這些人牆是凹麵鏡,那他們的視線與閒話便是熾熱的陽光,一並聚焦在溫蒂的身上。
土生土長的特樂依爾人,不可能天生粉色的頭發,所以能讓一般人聯想到的,便是外來者。可外來者哪裡能進入神聖的城內,排除法下,也就是說明,這頭粉色長發都是染的。
本身就很辣眼睛了,還得背負上惡意模仿外來人的罪名,在這些榮譽本地人的眼裡,就是個萬惡不赦的叛國賊。
長裙配男性的五官,男性的骨架,肩寬更不用說,一般人那般廣闊。
於是這些要素集合起來,簡直就像在火藥裡加入滾燙的油,熔毀一切的岩漿,為溫蒂全身抹上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灰土。而最離譜的是,這些人乾了這些之後,還要揪著這層覆蓋全身的灰指三道四,殊不知這層灰是他們抹上去的。
溫蒂他不躲不閃,咬咬牙,硬是接下了這一切,艱難向前行,從他悲哀的麵容可以看出,這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麻木的表情深處,早就放棄了掙紮。
但他依舊沒有選擇丟下奇行,繼續女裝,繼續化妝打扮,繼續做不一樣的自己,麵對罵聲,抿抿嘴就過去了。
做異事,行奇妙,是一定會受到鄙夷目光的蔑視,但難道他們就一定得被這樣對待嗎?誰決定的?
沐陽內心也微微為他打抱不平,畢竟誰都有走過與常人不一樣的人生軌跡,心境他是明白的。
如今,這都是外人之事,他大可以離得遠一些,好混入人群之中,先走一步,反正估計也沒有人會敢大打出手,畢竟暴力不是這個國家人民的首要選擇。
但沐陽卻選擇轉過身,徑直往溫蒂走去,有意地踏出沉重的步伐,將周圍的罵言一一震碎,混淆氣氛,讓根本無法抬起頭的溫蒂,不得不用驚訝的目光正眼望向他。
“誒?”
“你走得太慢了,我來帶你走。”
沐陽一邊不悅地抱怨著,一邊拉起溫蒂的手。那是一隻被周圍冷酷而影響,變得非常冰冷的手,沐陽毫不吝嗇地分享出自己的體溫。
我跟彆人不一樣。
掌心中熾熱的溫度,仿佛在如此述說著,撣去身上那層被人抹上的灰土。
被拉著往前走時,溫蒂一直沒敢低下頭。
地麵那冰冷的的鋼鐵道路,隔著靴子都能被其冰寒震懾,但總比旁人的冷嘲熱諷要舒服得多。
而沐陽所在的方向,卻如同他的化名‘蘇恩’一般,如同太陽般溫暖,僵硬下垂的嘴角,也不自覺地煥發出新生的萌芽。
跟著這個人,說不定,不,一定,一定能讓我空空如也的現狀,鋪滿綠油油的青草。溫蒂心中喃喃自語道,信賴之心,油然而生。
沐陽拖著溫蒂的手,從不打算放開,掌心與掌心包裹著溫暖。
最終穿過水泄不通的人群,目的地是一間小小的咖啡店,店名為‘紫金之夢’,在繁鬨的街區裡,就連招牌都是花花色色的。
從店外往裡頭看,昏暗的氣氛,零星地閃著幽靜的燈光,根本不像是一家咖啡廳該有的景致。
然而這裡在座人數與周邊的店相比,最少,而且靠牆的座位無人問津,專為社恐和討厭引人注目者設定的座位,沒有不選擇的道理。
進入這家店,立馬招來了幾位麵向陰森顧客的白眼,而站在櫃台裡頭,戴著墨鏡的光頭大叔,更是充滿著鄙夷地忘了溫蒂一眼。
“這家店是服務男性的,女性請出門右轉。”
不知道是否因為燈光昏暗,而將溫蒂認成女性,又或者是純心找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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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男性。”
“哼。”那人嗤之以鼻,就像見了鬼似的,轉過身,跑進了身後的休息間,連點餐的權利,都不想給予兩人。
正好,沐陽心感慶幸,他也不想與用歧視眼光掃視人間的家夥浪費口舌。
兩人找到最裡頭,靠著兩棟牆,牆角位置的二人桌,溫蒂坐裡頭,沐陽在外。
昏暗的環境下,依舊有人在對溫蒂指指點點,不過比起外頭的環境,這裡就如繈褓裡一般令人舒心。
沉默吞沒了兩人,但沐陽沒讓無言肆虐太久,率先開口。
“我看你挺有自我風範,但隱隱約約也看得到你似乎有苦衷,你找到我,是想我為你乾點什麼嗎?”
直奔主題,溫蒂也做足了心理工作,誠摯地正視沐陽,點下了頭。
“請問您知道‘落花村’嗎?”
“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