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你——”
沐陽並沒有像魔法少女般變身,也沒有幻化成野獸的能力,他不過用布嚴實地遮住了臉的下半,而上半,卻戴著前些日讓沐陽吃上一癟的,那女導航臉上的格子麵罩,簡潔卻獨一無二的紋路與色調,立馬一巴掌拍在了宵語臉上,打她了個措手不及。
僅憑這裹不滿沐陽大臉半麵罩,刹那間就把她的怒氣完全抵消。
能讓宵語露出彆的表情,隻能說明一個事實。
但宵語畢竟並非等閒之輩,下一瞬間就再次掄起棒子,眼神更添一層狂怒,就好比被家長畫了大餅辦好了事裝好了乖,卻在期待膨脹到極點的最後,被家長表示這些都是理所當然,而耍賴皮破棄約定時的,那股足夠沉積在底一輩子的怨氣全都爆發出來那般猙獰!
“——!”
沐陽這般膽怯之人,又怎麼敢麵對四肢健全意識明晰的人掉以輕心,就算麵對著的是一塊從冰庫取出來的陳年老肉,都必須下意識去考慮其會不會散發毒氣的情況。
在宵語甩脫一瞬間的迷惘,以迅雷之勢掄起殺意席卷強風突進而來前,沐陽已經做好了臨陣脫逃的準備——
逃,但有技術,有信仰地逃,以進為退,以攻為守——
接下來瞬時的交鋒,首先沐陽手中那沾滿了汗水的落染布重重鞭打在被殺氣占據的大眼珠子上,擊中的瞬間她甚至不惜硬吃這發傷害,也不肯眯上哪怕半秒鐘的眼,憤怒讓她變成了置生死於度外的女豪傑,女怪物——
隻不過人的肉體終究護不住裸露的要害,劇痛可以忍受,但衝擊帶來的短暫性失明就算強如宵語,也無法回避,她硬撐著眼皮,眼中滿是朦朧的灰色,而她來自靈魂深處的強烈攻擊欲望也隨著突然的失明而再次落空。
宵語哪會善罷甘休,無論對方是小賊還是老賊,這一殺氣她可沒打算收回,順著遠去的腳步聲,展開了猛烈的追捕。
得利後展開逃亡之勢的沐陽稍有鬆懈,耳邊劃過兩道充滿殺氣的焦黑影子才反應過來,是打火石,這是宵語的反擊。
作為廚師該有的職業準則,好在她沒把藏在身後的兩把菜刀當飛刀用,不然這橫豎都得沐陽身上的皮肉。
“!”
宵語清醒得很,她曉得這並非單純的抓小偷,而是律己,是對自身的懲罰。
在身內爆燃的憤怒之火,均來自對自己哪怕一瞬,將一個僅僅戴著相似麵具的賊,錯當成另外一個重要的人,而降下的自裁火焰。
咬牙堅持隱忍了數年,高冷的她一直不屑於讓俗人見識到的她內心困獸,今日的破戒,便是對她數年來的懲罰!而這戒,她今日必要破了!
就算視覺被蒙蔽,這條連續走過7年從未中斷的走廊,就連哪的旮旯縫裡能藏著鑰匙,向哪個角度轉頭能發現足以藏人的隱蔽空間,甚至光從抽風通道溢出來的油煙味,就能大致判斷出廚房剛做了什麼菜——
小賊就算把腳步收起來,位置依舊能在宵語的印象網格中精準定位,無論是在牆體間反射的氣息,還是那沾有宵語汗水與眼液的破布,都能大量足夠她追獵的信息。
那男人的逃得及時,但不夠敏捷,宵語瞪大充滿血絲的雙眼,在視力逐漸恢複的同時,以肉眼可見的勢頭接近那在前方空中串聯的汗珠——
從外頭湧入的冷風拂麵,寂寥的星光燈火就在眼前,讓賊走出這條走廊,便會是宵語的敗北。
正當宵語的視力完全恢複,阻擋在她不遠處的,卻是一架洗衣袋推車。
那男人毫不猶豫地衝向推車,跨過的同時,將推車橫在了路中間。
高達一米的推車,對身材矮小的宵語而言,高度上可算不上障礙,但平時為了一次性多帶衣物而專門定製的大體積,跨度還是非常大的,要是一不小心頭下腳上地入袋,那就立馬原地晉升搞笑角色,今天就彆想追上,以後也不會有帥氣的表現。
對方仿佛自信覺得宵語的小身材過不去,悠哉靠在洗衣袋邊,用邊角不停地摩擦著麵具,發出咯咯響聲,隔著麵具閃耀著挑釁的目光。
侮辱性可謂不弱,那隱藏在洗衣袋之後毒害的陰笑,隔著數米也能附帶熱帶雨林般的陰濕,粘稠惡心地塗抹上宵語全身的神經,而這層惡意也被宵語以更深的惡意解讀,就算痛下殺手,她也不再難以抉擇。
再次拔起馬力,助跑,宵語腳步如戰車。
見來勢洶洶,那男人也翻起披風,趕忙撇開推車,往出口處踉蹌狼狽而去——
宵語一跨一大步,風馳電掣,起跳之際,一把手抓著推車的邊,兩腿合並化作刀鋒切割空氣,像極了撐杆跳運動員的跨越動作,與車平行,子彈般的慣性,輕盈的身體,隻要順勢落地後,再加急一個百米箭步,就足以用一記碎裂對方腳踝的滑鏟終結鬨劇——
隻不過把腦中預演過的這番動作做一遍,有何困難。
宵語沒有一點壓力,她對手握得發潮的勝券不抱任何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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