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芫梅的畫,我本身不想收,可榮吉有規矩,若是當戶真心要當,不可以無故拒絕當戶的當品,也不可以無故施舍給當戶錢財。
再說了,眼下的情況,讓我白給冷芫梅錢,我也不願意,因為那些錢終將會流進左青這個白眼狼的口袋裡。
我正在猶豫的時候,左青又在催促:“快點給我們辦手續。”
“辦吧!”我拍了拍吳秀秀的肩膀,示意她開始填單子。
吳秀秀對著我點頭。
我則是慢慢地把畫卷起來,然後塞進了原來的黑色桶包裡麵。
吳秀秀開始填單子,不過她的速度並不快,而是一項一項地核對,同時她找冷芫梅要了身份證等相關的資料。
看到我們這邊開始寫單子了,左青和他媳婦也是把手拉了起來,臉上的表情更加的興奮了。
冷芫梅始終用呆呆地眼神看著我們這邊,眼神變得越發的空洞了起來。
我慢慢地說:“我們榮吉的規矩,您在我們這裡典當東西,我會免費送您一卦,你可願意詳細聽聽?”
冷芫梅“啊”一聲,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算什麼算,裝神弄鬼的,現在是什麼社會了,彆老整那一套沒用的封建迷信。”左青開始擠兌我。
我瞪著左青說:“我不跟你算,我是跟當戶算。”
說著,我看了看冷芫梅。
冷芫梅這才說:“小先生,你要給我算什麼啊?”
我說:“您想問什麼?”
冷芫梅想了想說:“我想問,我丈夫真的在畫中等著我嗎?”
這已經超出了卜算的範圍。
不過我還是很認真地回答道:“這幅畫寄托了您對您丈夫的思念,同時也有您丈夫對你的思念在裡麵,雖然他人不在了,可他的思念卻是在畫中揮之不去的,不如您來跟我說說,這幅畫,您和你丈夫是怎麼得到的吧。”
冷芫梅看了看吳秀秀填單子還需要一點時間,就點了點頭說道:“我和我們家的老左,都是知青,幾十年前我們一起去了蘇地北麵一個叫前老莊的地方做知青。”
“當時我們一行五個人,隻有我一個女的,其他知青下鄉之後,都是幫著鄉親們乾活,開荒啊,放牛、放羊什麼的。”
“可老左不一樣,他戴著一副眼鏡,斯斯文文,總喜歡捧著一本書在看,他家裡每個月都會給他寄一本不同的書過來,他總說就算是下鄉知青,也不能荒廢了學習。”
“我也喜歡看書,所以我就經常去找老左借書,一來二去,我們就熟了,那個年代的友誼很單純,愛情更單純,我們兩個人沒有什麼花前月下,但是卻可以在一本書裡麵的內容談論一晚上。”
“說到這幅畫,是我們知青第二年的事情,當時老左去幫村裡一個孤鰥老人修補屋頂。”
“老人的孩子死在抗美援朝的戰場上了,雖然村裡多有照顧,但是老人終究隻是一個人,歲數大了,很多事兒都不方便做了。”
“幫著那位老人修補好屋頂後,老人就把自己房間牆上掛著的一幅畫送給了老左,那幅畫就是現在我要當的這幅《雲上閣仙圖》,當然這種東西並不是很值錢,很多方麵都不夠重視,但是老左卻如獲至寶。”
“也正是因為這幅畫影響到了我和老左,他開始讀一些有關傳統文化的書籍,我借他的書,自然也跟著學了起來。”
“他喜歡這幅畫,我也就跟著他喜歡,有不知道多少的夜裡,他都告訴我,他死後了就會住到畫中,然後在畫中等著我,等我去找他,然後和我一起做畫中的神仙。”
“我們直到知青快要結束的時候,才確定了關係,然後我們迅速見了彼此的家長,就去領證結婚了。”
“後來隨著政策的變化,我和老左同時成為了大學的教師,教古代文學和古語言之類的。”
“這幅畫,一直放在老左的書房裡,他隻有工作累了的時候,才會拿出來欣賞一會兒,我倆就會喝著茶,坐在畫前回憶過去,展望未來。”
“直到左青十歲那年,老左忽然走了,走的我措手不及。”
“當時我記得很清楚,他說學校晚上一個座談會,座談會結束後,他和自己帶著考驗的幾個學生去聚餐,就在他去座談會的路上,出了車禍。”
“他的傷很重,在醫院搶救的時候,我就守著,我就一直念叨,老左啊,你快回來吧,你可彆丟下我們孤兒寡母的啊。”
“可惜最終還是沒救回來,當時我在床前哭,老左用他最後一口氣告訴我,‘畫,那幅畫,我到畫裡等你了,梅’,說完,他就咽氣了,眼角還留著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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