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狗仍在吠叫,屋裡一燭搖曳,裡頭的人正對鏡梳妝,曼妙的身影在破舊的軒榥上輕輕晃著。
隻看身姿,便知道是個窈窕美人。
阿磐問,“那是誰?”
陸商冷冰冰的,“是你的新身份,衛姝。”
“我的新身份?那她要去哪兒?”
陸商這個人好似從來沒有什麼感情,她冰冷的就似寒冬臘月,上下兩片唇一張一合,就能說出刺透人心的話,“去黃泉。”
阿磐低低一歎,“一定要殺人嗎?”
陸商又開始了她的冷笑,“怎麼,進了一次棺,還是想不明白。”
阿磐哪裡是想不明白。
她將將失去一個孩子,一個不願失去自己孩子的人,竟要親手去殺了旁人的孩子嗎?
說到底,連她自己也都是個孩子。
陸商腰間的刀比她的話還要快上幾分,鋒利凜冽的刀鋒隻是眨眼間的工夫就壓上了阿磐的頸窩。
她簡直懶得再廢話了,“殺了,你進屋上路。不殺,你就得死。”
陸商說得出來,就能乾得出來。
頸間一鬆,那鋒銳的刀尖旋即抵住了她的腰窩,低聲命道,“去!”
溫黃的燭光透過門窗灑在了方寸大的小柴院,黃狗叫得撕心裂肺,幾乎扯破了嗓子。
眼見著裡頭的人聞聲起了身,卻又猶疑著不敢動,隻是朝柴院輕斥,“大黃!不要叫!”
阿磐在狗吠聲中叩開了那間屋子的門。
裡頭的女子轉過頭來,輕柔柔的嗓音帶著些許的驚嚇,“是誰?”
阿磐回頭望了一眼立在院中的陸商,輕輕推開了門,“衛姑娘。”
見隻是個女子,那叫衛姝的姑娘微微放下心來,溫柔笑道,“我不認得你,你是誰?有什麼事嗎?”
阿磐輕聲,“我也是衛姝。”
衛姝愕然,唇邊的笑慢慢地凝固了下來,似是難以置信,“你也叫衛姝?”
殺一個人固然簡單,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可難的是阿磐不願刀口舔血。
她垂下眸子,“是,可魏國隻能有一個衛姝。”
衛姝朱唇半開,一時沒能明白她的意思,隻茫茫然地望了過來,“什麼?”
院裡的黃狗發出比適才要尖銳許多的吠叫,鐵鏈子被掙得嘩然作響。
從狗叫聲可知,陸商大約已經進了院子,也許正在拿她的彎刀逗弄那條看門的狗。
阿磐緩緩拔出匕首,那匕首在昏黃的燭光下閃著寒光,“因此,我要借你的身份一用。”
衛姝一雙手抓住木案邊角,因過於驚嚇,可望見骨節已經抓得發了白。
她磕磕巴巴地問,“你......你......你想乾什麼?你要......你要殺......殺了我?”
不,這世上不是隻有“殺”和“死”這一條路。
匕首放於木案,那是陸商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