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寧來的時候是下午申時,剛從宮裡出來,朝服都還沒有來得及換。
他那正一品紅色的官服,實在是晃眼得很。王衡雖然去迎他入門,卻是自卑地一直低垂著頭,直到把人引入寧遠堂了,他也沒能和徐寧說上幾句話。
文官的頭頭,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存在,怎麼能不激動呢?
他站在門口,欲言又止,有些焦灼,卻不知道為何焦灼?
王泰緩步走過來,壓低聲音道:“外麵都傳遍了,昨夜皇上想廢太子。”
王衡眸色變了變,眼底滿是駭然。
王泰繼續道:“不過被咱娘勸下了,徐寧這會過來,肯定是因為這件事。”
王衡按住王泰的手,低聲道:“彆說了,豎起耳朵,看能不能聽見點什麼?”
然而話音剛落,韓嬤嬤和李嬤嬤都出來了,房門也被關上。
王衡問道:“不留個人奉茶嗎?”
韓嬤嬤道:“三公子在裡麵呢。”
王泰和王衡頓時麵麵相覷,空氣中似乎還彌漫著絲絲尷尬。
他們竟然還不如一個孩子。
房間裡。
王霽見到了徐寧,四十來歲,蓄著胡須。麵容周正,眉眼間有一種深邃的銳利,但不張狂。
他進來就跪在祖母麵前,卻讓人看不出一點卑躬屈膝,反而因為周身不俗的氣勢,讓人產生一種說不出來的憐憫。
王霽垂眸,靜靜地站在秦韻的身後。
秦韻看向徐寧,說道:“起來坐著喝茶吧。”
隨即給王霽使了個眼色,王霽心領神會地上了茶水。
等徐寧落座後,王霽又悄悄站回了秦韻的身後。
徐寧端起茶,淺酌一口後放下。
“昨夜宮裡發生的事太子已經跟我說過了,多謝老夫人高抬貴手。”
“田家和田嬪的所作所為,的確讓人惱恨。太子重情,難免偏聽偏信。不過經此一事,他也算是有了教訓了,我出宮的時候,那孩子還在自責呢。”
秦韻道:“你當太子太傅那些年,從未鬨出過讓太子難堪的事,怎麼反而是當了太子嶽父後,對太子的事情越發不上心了呢?”
“彆的不說,鄒家利用太子名義拉幫結派的事,你當真不知道?”
“還是說,你也覺得這是壯大太子勢力的好時候?”
徐寧抬眸,眼底閃過一絲複雜。
“是我失察之過,以後再不會了。”
秦韻道:“你既然沒有時間再教導太子,那放在太子身邊的人就要多思量。否則這不會是最後一次。”
徐寧道:“皇上已經欽點了戶部新上任的程恩當太子少傅,他是京城內亂時忠貞不屈的程公之後,對大魏忠心耿耿,一定會好好輔佐太子。”
秦韻點了點頭道:“那就好。”
徐寧道:“老夫人也是看著太子長大的,皇上盛怒跟前您都願意保下他,往後還請老夫人多多教誨,莫要棄太子於不顧。”
秦韻淡然笑道:“你言重了。太子的敵人從來就不是我們王家,我家老二的糊塗之言已經讓我們整個王家都付出了代價。”
“事到如今,徐大人還擔心我們會重蹈覆轍嗎?”
徐寧道:“王家的案子,當時辦得太急,現在想想,未必沒有轉機。”
“恰逢田家此時的案子正在審理,晚輩願為王家周旋一二,還王家清名。”
徐寧說完,觀察著秦韻的神態,看她是否有鬆動的跡象。
結果秦韻毫無波動道:“田家的案子落在敬王手中,我們王家是絕對信得過的,就不勞煩徐大人了。”
徐寧內心微微一滯。繼續問道:“田家已然失勢,老夫人就不願支持太子殿下,與我們徐家攜手並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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