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迷迭香2）
【兩朵】
我找好自己的位子，帶上耳機安坐在那裡，等待老師的長篇大論，顯而易見的是，我對他關於高中的任何聲明提不起半點興趣。
“你是莫思攸？”女生討喜的鵝蛋臉上鑲嵌著忽閃的黑曜石，“那你就是我的同桌咯。”
我點頭。除了在座位表上看到我自己的名字之外，沒再去關心其他。女生卻衝我微笑，露出白森森的小虎牙：“我叫梁煙。那我們算是朋友咯。”
我向來不理解這種自來熟的人腦子裡有什麼構造，我點頭，表示同意，免得過多的糾纏。她在我身邊坐下，指向門口，對我小聲喃喃：“那個女生看上去好風騷哦。”
我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差點笑噴出來。那不正是大美女李含晞。
“你不會覺得她長得很好看麼。”
“單看五官還行呢，就是沒你看著順眼。”
“那我們算是朋友咯。”我握緊她的手。在我而言，朋友是比愛人更加長遠的存在。
我不輕易許諾。若我承諾，便是永恒。
“為什麼你總是能輕而易舉看穿我。”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麼。”
十月過後，冷空氣呼嘯著南下，盤旋在江南水鄉。暖空氣遇到冷空氣上升，也就是說，現在我們的低空屬於冷空氣的控製範圍。冷暖空氣交鋒相遇，形成鋒麵雨。這小雨已經延綿了大半個月，仿佛是在和夏天不舍的告彆。
“這雨，要下到什麼時候呢？”梁煙雙手托著下巴，歪著腦袋，喃喃道。
道路旁的香樟哭一般沉寂。我看著窗外的雨滴，禿頭的數學老師聲嘶力竭的數軸負數，全都看不見聽不見。
那麼，同樣的這個下雨天，還有沒有一個陪你奔跑的傻孩子呢？
臨近中考，教室裡麵空氣沉悶的像鉛塊，隨時從頭頂砸下來。窗外天黑下來，大片大片的烏雲囂張的遮蔽整個天空。然後，眼前閃過白光劈開了混沌的天空，轟鳴的雷聲之後，雨終於如願降臨。
安槿從後麵拍我：“嗨，那麼好的天氣，出去跑跑步吧。”
模擬壓軸題擾得我劇烈的頭痛，加上聒噪的電風扇的聲響鬨騰得人心煩意亂，想也不想就應聲答應下來。
我飛奔斤雨裡，雨點打在身上有細微的疼痛，刺激得全身每個毛孔都舒展開來。
“小攸，有沒有痛快的感覺？”
忍不住大笑起來：“舒服！舒服的很！”
更多人跟著我們繞著操場跑起來，任雨水洗滌青春。放肆的笑聲，清晰的雨聲，隨著時光流逝漸漸走遠。
直到消失不見。
“不要鬨了，攸攸，快跟我回去。”林司祈跑過來把雨傘遮到我頭上，拉我胳膊，“不知道現在保重身體最重要麼！”
我掙脫開：“彆管我。你該照顧的人在那邊。”手指遙遙指向安槿。
“我跟她分手了，沒關係了，你怎麼都不懂嗎？”他的神態難得的失去控製，頭發濕透了一縷縷搭在眼前，眼裡的荒原仿佛也在下雨，“你為什麼就不能懂得！”
“林司祈，你放開攸攸!”安槿跑過來拉扯。無奈他下定了決心，死死拽著，表情像極了倔強的孩子守護自己的糖果。
我掙脫開，飛快地跑出風暴圈子，我都來不及驚訝我短炮的速度。
我站在離他們很近的地方，清楚看見安槿推了林司祈，然後蹲下來抱著腦袋，然後，林司祈朝我走來。
他伸手，想要幫我擦掉眼睛裡流出的溫熱液體，我撇臉避開他的手。
他僵硬著，指骨細小，指節修長，像塊上好的玉雕。
“彆管我。”我朝安槿的方向走過去，扶她起來，“林司祈，你太狠心。”
他站在那裡許久，終於緩緩離去。我知道他的荒原在下雨，可是我沒有勇氣去安慰他。
那時候，我想我就知道。
“煙，我想可能是我，但是不可以是我呢。”我下定決心一般衝梁煙微笑。卻看見她的臉上升騰起心疼，她握住我的手，緊緊的，溫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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