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被窸窸窣窣撥動的聲音很好地掩埋在風聲裡,我一直埋頭邊哭邊走。
直到呼呼啦啦的聲音傳到我耳側的時候,我才擦著迷蒙的眼睛恍惚回頭。
一頭巨大的、長著獠牙的野豬正朝著我步步逼近。
一隻五十斤的野豬就足以抗衡一個成年人。
而在我麵前的這一頭,少說要有一百五十斤。
我被嚇得完全失去了意識,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長途跋涉讓我的末梢神經也跟著麻痹,而且就算我腳下還有力,也不可能跑過野豬。”
“正當死亡的恐懼席卷我全身的時候,一陣颶風從我身邊刮過。
那速度我不知道怎麼形容,隻記得帶起的空氣能刮疼我的臉。
等我反應過來,野豬身上已經坐上了一個人影。
野豬的牙被一把攥住,它掙紮著喑啞嘶吼,用儘了全力要把它身上的人摔下去。
但那個身影根本不為所動,死死扒在野豬的後背上,伸手就去摸索什麼東西。
借著樹葉縫中溢出的月光,我看見了他手裡的刀刃。
他緊攥起那把泛著寒光的刃,一刀刀狠厲又決絕地紮在野豬的身上。
野豬的哀嚎和血一起噴薄而出,似乎能把空氣都染紅。
隨著一筆筆致命的刀刃落下,野豬慢慢失去了掙紮的力氣,徹底癱倒在地,隻剩下肌肉本能的抽搐。”
“等人影從野豬身上下來,我才看清,那是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少年。
他比我高,但很瘦,看起來就是營養不良的樣子,亂糟糟的頭發能把整張臉埋上,還渾身散發著酸腐味,還混著剛剛殺戮過的血腥,十分難聞。
身上穿的衣服殘破又單薄,我能透過衣服的孔洞看見他亞洲人的膚色,還有觸目驚心的傷痕。
那傷痕像是同野獸搏鬥留下的,爪印、牙印,數不清。
有的已經泛黑泛腫,光是看看就疼得我齜牙咧嘴。
但這些傷對他來說,就好像長在彆人身上一般,半點沒有影響他的行動。
他費勁全力拖起野豬,擦過我的身邊,一路朝前走,看也不看我一眼。
但我覺得隻要跟著他走,肯定是安全的,於是我裹緊大衣,擦了一把哭出來的鼻涕,屁顛屁顛跟了上去。”
“我問他:你叫什麼名字啊?
也不知道他是聽不懂還是聽不到,根本不理我,於是我用儘了我會的語言,一直問一直問。
然後他一腳站住,從亂糟糟的頭發裡抬起眼來,凶了我一句:閉嘴。
他的眼睛是金色的,眼底冷得要命,我一下子就被震住了。
那聲音根本不像一個孩子能發出來的,冷血又布滿殺意,陰冷可怖到了極點。
帶著一股嘶啞的低沉,就好像一個十天半個月沒喝過水的人。”
“於是我根本不敢再說話,但他也沒有趕走我,所以我就默默跟著他走。
我跟著他穿過一片荊棘叢生的灌木,這一路走得把我的大衣都刮破了。
直到我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了一個小草房,小而簡陋,窗戶都是破的,根本沒辦法抵禦寒風。
木門被潮濕的空氣浸潤得好像在滲水。
吱呀。
一聲刺耳的響動,門被推開了。
在那間破舊而潮濕的茅草房裡麵,我見到了一個更小的女孩子。”
陸淺的心倏地揪起,更小的女孩子……
“是……曲樂嗎?”
她顫抖著嗓音,問出這個大概已經顯而易見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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