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蓬萊深處無故人(二)_尋無定初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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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蓬萊深處無故人(二)(1 / 2)

“潤溪兄是何時知道的?”

肖夏泉放下手中瓷杯,眼神不知落在何處,幽冷而深遠。

茶冷了,紅泥爐中的炭火也漸漸熄了。

“敬德十五年十二月一日,你舅兄同我,還有嚴探花,受陛下恩賜,得入宮中賜宴。我到廳外吹冷風解酒,他對我說,我既已得狀元之位,不若另選高門貴女,隻要我接受,便可連升幾級,平步青雲——或者可以成為大梁最年輕的太子少保也不一定。”

他輕輕拂開燈前一隻執拗的飛蛾“我拒絕了。隻言家中早有妻室,總不好叫人說我學那陳世美。”

作為男子,先有修身齊家,方能建功立業,一寸功名一寸汗,哪裡有用女人換的?

次年二月初三,那件慘案便發生了。

他甚至膽大包天到沒有等得更久一點,他根本不怕自己聯想到他身上。

“你是不是想說,我無憑無據?”他忽地站起來,轉身走到窗前。

“我自幼習文,四歲開蒙。自父親在我九歲那年過世後,我更是手不釋卷日夜不歇,十三歲便中了秀才。此後為開拓視野,做到人情練達知世故,我隨家中叔伯行商而遊曆四方,五次隨船出海——便是那浡泥、小葛蘭,彆羅裡……我都隨著海船去過!幾次險些隨著商船死在滔天巨浪裡,見過的人不計其數,論察言觀色,你們——你,”他站起來指著袁無錯,複又對著他的上方指著“嚴敏淳、你舅兄,這汴梁舉子,官場貴人,能做我對手的,沒有幾人。”

“事情發生後第三日我去義莊認領屍首,除了我妻,其他人傷口都是一刀斃命。那刀口齊整,深淺一致,看得出來出手極其迅疾——我的家丁護衛有的甚至沒來得及拔刀便一命嗚呼。我妻,金簪還在脖頸處——”他閉上了眼,三年了,那一幕依舊在他眼前便前,恍如昨日。

根本不是卷宗上所說的,根本不是為財。

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到“第四日,我前往刑部查看初始卷宗,就是那麼巧,他也在。哈哈哈,始作俑者雖然作出一副關切的樣子,但是,”

他憤然轉過身來,“人在作違心之事、吐違心之言的時候,總會有些不經意的小動作,出賣他的真正意圖。”

那人隨看似關切地拍著自己的肩膀,口中歎息但唇角卻微微彎起,眼神裡有藏不住的蔑視和得意看到沒有,你還不是得屈服與我?

他憤然疾走幾步,又返回窗前,突然看到了天上那輪明月,便又冷了下來。

“他要我娶,我便娶了,管他娶哪一個。我為我妻守足三年,我應當不算負她……”他聲音逐漸低下去,最後幾個字幾不可聞。

半晌,在爐火滅儘以後,他抬起頭來。

“說吧,要我做什麼?隻要可以手刃仇人,我都可以。”

“既然你能查到他頭上……我知你做得到。你要什麼?這條命,你想拿便給你。”

他此刻麵如平湖,雙眼無波,卻看得袁無錯心有驚雷,霹靂作響。

夜深人靜,肖夏泉回到東院那間空空如也的屋子。

曾經房中有那一人,眉目如畫,素手如玉,在燈下垂著那一截美好的頸項,專心地為他繡荷包或寫著字。很多次,等他下值回來,隔著柔柔的燭光看到的就是那樣一副景致,有時她先看到他走進院內,便站起來隔窗對他遙遙地笑。

夢中聞喚己,花落影憧憧。

君行人間路,妾已乘東風。

燈滅了,人不在了。

早知道,就不考這狀元了。

早知道,就不催她來這吃人的汴梁了。

早知道,就硬攔著她不去求子了,反正他不在乎生不生。

早知道,就應了那惡人,哪怕給她一封休書,讓她當自己是陳世美,也好過陰陽兩隔。

——便做那陳世美就是!省得濱州人人都說她好福氣,都說他得勢不忘糟糠妻,都說她死了得到他死心塌地守墓三年,都說嫁人當嫁肖夏泉。

“嫁人當嫁肖夏泉,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嫁他有什麼好?嫁給他,當狀元妻,然後呢?雙十年華死於非命,腹中還帶著他們那沒來得及到人間來看一眼的孩子。

他嘴裡喃喃念著什麼,身形晃動如同風中落葉。頌梅悄無聲息地站在他身旁,伸手扶住了搖搖欲墜的他。主仆二人一言不發,在四月晚風中站了許久。

兩個俱是滿心破碎的人,互相扶著蹣跚回了東院的廂房。

天快亮時,頌梅坐在榻旁看著他睡著。姑爺睡夢中也緊緊地皺著眉,痛苦得不住地嗚咽,隨著那嗚咽,她的眼淚這才肆無忌憚地流了下來。

三年了。

那一日,四個大丫鬟中,隻有她留下來看顧院子,替夫人熬坐胎藥。詠竹,慕蘭,聽鬆三人隨行,幾人邊收拾隨行物件,邊打著嘴巴官司。

臨行前,詠竹那個臭丫頭,還說要給她求姻緣——送子娘娘廟裡去求姻緣,也隻有她那樣不著調的才說得出來!

沒信用的詠竹,說好了給她求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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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留下她?早知道如此,她就一起去了。

她們都隨小姐去了,留她一人在這座空空的東院裡,形影相吊。

後來姑爺說,她們三人中,聽鬆倒在馬車前,慕蘭倒在車廂門處,詠竹倒在車內、小姐的正前方。而小姐,小姐用姑爺行三書六禮時的那根金釵穿透了自己脖頸,血順著她的衣襟與詠竹的血彙在一起,一直淌到了草地上。

好些時日,姑爺就像被人抽去了魂魄一般,或坐在小姐房中一言不發,或拿著劍在院中狂劈亂砍,或喝得酩酊大醉,伏在老夫人雙膝上嚎啕不止,或打馬到小姐遇難的地方對著群山曠野抓著衣襟痛苦咆哮。

他對著群山大喊“莊亦卓,你可曾回來看我?你可曾回來看一看我?”

我真的好想你。

問君可曾歸故裡,他鄉重聚亦有期。

蓬萊深處無舊人,音書原往何處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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