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熠的反應太過正常,謝觀南倒有些過意不去了,破例一邊吃飯一邊和他多說了些話。但食不語是謝觀南長久以來的習慣,他一說話,嘴便不能再做其他,說話多了,自然吃得就少了,季熠又擔心他胃裡沒東西,隻能少量多次地打斷他。一餐飯隻一個人在吃,卻花去了快小半個時辰。
“那個小販的女人到底多好看?莫名就被人編排上偷漢子了?”平時他們吃了飯都是散步消食,今日太晚了,謝觀南又走了許多路,季熠便讓他靠著自己在榻上,拿了果盤上的石榴剝來邊吃邊聊,“這事好沒道理。”
“女子長得無論美醜都有人議論。”謝觀南想起來他走訪時那些街坊的眼神,如果是他的阿娘或姊妹被人這樣說,他恐怕顧不得自己是不是捕快,也要先痛揍對方一頓,“那容氏確實有幾分姿色,但僅憑人家長得好,就胡亂猜疑她紅杏出牆,也太不厚道了。”
“所有街坊都是無憑無據的猜測?”
“至少今日走訪的四鄰,都是這樣的說辭,他們說容氏那麼漂亮一個女子,嫁給了田衡那樣其貌不揚的粗漢,必定不甘心。又說她經常獨自出門,一去便是半天,可見不是個安分的。”謝觀南受不了地搖搖頭,那些背後對容氏大加詆毀的言論仿佛又回響在他耳邊,“我還以為此地真的民風淳樸,沒想到這種坊間猜忌嚼舌根的事,仍是天下大同。”
季熠笑道,誰也沒有規定民風淳樸的地方便不許人說閒話,再說了,像田衡與容氏這種醜男美女的搭配,最是能引發人的好奇心。嘉義坊的住戶多半拮據,他們的生活裡難得出現一些趣聞軼事,說人是非是無須成本的,這種廉價的樂子永遠會有人熱衷傳播,不然這世上便沒有“無事生非”這個詞了。
“可田衡明明非常袒護妻子,我們去問時,他連為什麼和坊正動手都不肯說。”謝觀南以為能給自己妻子體麵的男人,至少是對她有愛的吧,“那容氏雖然穿戴樸素但容顏並不憔悴,我看她雙手也不十分粗糙,和普通人家一力操持家務的主婦比起來,倒像是被照顧得很好呢。”
“那坊正有沒有說他為何跟田衡打起來呢?”打架總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田衡就算不說,不還有坊正席昀麼?
“嗬……我正想說呢。”謝觀南吐出一小把石榴籽,側了一下身子去看季熠,儘管忙了一天,他眼睛裡倒是神采依然,“這個坊正你也見過的,地動的時候他被埋在自家,你帶城防軍來救了他的,被挖出來時哭得那叫一個鬼哭狼嚎,當時你遠遠的還問那是誰呢,記得不?”
“記得。”想忘記那樣的場麵也是不容易的,季熠笑了笑,“那人吃不起疼,傷得不重但嗷嗷亂叫,實在討人厭,我當時就想,怎麼他這樣的還成了個坊正呢?”
“因為他算是嘉義坊的富戶,捐過些錢給坊內修路,坊民記得他的好便推舉他。”謝觀南說主要是嘉義坊這塊人多事多,但大多住戶都很窮苦,坊正也不是官職,本來也沒有什麼人願意做,但席昀曾讀過些書,他倒是想要這個體麵的身份,也算各取所需了。
“他既然自詡讀書人,又怎麼會和田衡打起來?豈不是有辱斯文?”季熠想了想,又問,“他跟那容氏確實沒有瓜葛?”
就是這點謝觀南也覺得有些疑問,他去席昀家看了,席家在市集開的是餐館,這個買賣在雲遮是賺得到錢的,所以席家在整個嘉義坊可以算是有頭有臉的,但這個席昀靠的是妻子娘家的財力才做起這生意的,他家的正房娘子可是個潑辣女人,謝觀南覺得這貨沒有膽子去外麵沾花惹草。
“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說的。”謝觀南想到席昀在家那唯唯諾諾的慫樣,覺得就算他有那個色心賊膽,也不會在家門口搞這些汙糟事,“真要是那樣,他褲子還沒解,他家大娘子就抄著家夥殺到了。所以若說他色迷迷看幾眼漂亮女子我還信,為了容氏跟她男人打架我覺得他沒有那個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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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席昀確實踹了田衡一腳,謝觀南說有人看到了,席昀也沒抵賴,他說田衡欠了他錢,他去要賬但對方推說沒錢還還罵罵咧咧,他氣不過就動了手,與容氏沒關係,就是兩個男人相互打了幾拳腳。
席昀這樣的男人,在家無論怎麼給悍妻做小伏低都行,在外一定是要掙足麵子的,他說的話倒是不太像作假的。
“那這事兒不就可以了結了麼?”季熠剝完了石榴,把剝出來整個一盤都推過去給謝觀南,“你還覺得哪裡不對?”
謝觀南說不上來,今日這事兒連糾紛調解的程度都沒夠上,因為田衡和席昀都沒有打算去追究對方,而容氏更是被推到了整個事件之外。但謝觀南覺得怪異的就是,他走訪的那些街坊,對於田衡席昀的衝突並沒有多說什麼,反而幾乎每個人都提了一句容氏。
季熠拿了塊帕子擦手,但滿是石榴汁水與氣味的手這樣是擦不乾淨的,他隻好暫且放棄,用肩膀拱了拱謝觀南,讓他自己坐好,然後去臉盆架那邊洗手,隻是一邊洗還不忘一邊問,“說什麼?說她水性楊花?”
“覺得人家媳婦兒漂亮就揣測她不守婦道,這是強盜邏輯。”謝觀南確實對這一點相當不忿,要知道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他都不敢想容氏在那樣的環境裡生活,要麵臨多大的壓力,“漫說他們都是臆測,根本沒有證據,就算是真的,也隻有田衡有資格去苛責容氏吧?她有什麼罪過也有律法懲處,平白地就遭人這樣詆毀,總是不公平。”
也難怪容氏雖生得那樣標致,眉宇間卻是一團幽怨之氣,恐怕她少言寡語的性格也是這樣來的,謝觀南說著不自覺地流露出對容氏的憐惜之意。
“你倒是不擔心我一個人在家的。”季熠重新回到榻上,把謝觀南摟了過來,想把他的注意力從公事上抓回來,耍賴似的抓起對方的手貼到臉上,“我這樣標致,若被人惦記上了可怎麼辦?”
謝觀南笑了,心下有些後悔從回來開始一直說著這些,明明公事已經纏繞了他一天,而眼前的季熠一整個白日都不曾見,應該是特彆想跟他說些體己話,但這人還是如此乖順地陪他聊了這許久,可見是真賢惠了,值得一個褒獎的吻。
“那我明日早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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