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山火_我不是山匪,但你可以來抓我_思兔 

第117章 山火(1 / 1)

謝觀南的脾氣不能算壞,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十分講道理的,季熠知道自己也不是什麼乖順謙和的儒雅君子,所以當他清楚自己做了什麼謝觀南不喜歡的事,也就不會奢望對方能給他多少溫柔的對待了。

與悅知風這場談話開始得有些潦草,但季熠覺得此時說出來並沒有什麼不好,有些話該讓悅知風知道,有些事情也必須讓謝觀南看到。

再回到房間時,季熠推開房門的動作都是帶著點小心的,生怕門一打開,就有什麼東西招呼到自己身上,不過他提防的事情並沒有發生,謝觀南就靠在窗邊,聽到開門的聲音也沒有回頭,隻是靜靜看著窗外的風景,如果沒什麼人走動的街道也能算風景的話。

“觀南?”季熠走到窗口朝外麵看了一眼,確定了謝觀南真的隻是在發呆,就去牽他的手,“下樓吃飯了。”

謝觀南抬頭瞥了季熠一眼,神情不冷不熱的,“嗯”了一聲後卻沒任何動作,又轉頭往窗外看去。

就在季熠思考著自己是不是正在經曆一種新形式的懲罰時,無意識間一直握在掌心的手抽動了一下,謝觀南似乎也沒有意識到有人抓著他的一隻手,直到動作被阻礙才愣了一瞬。

“昨晚到今晨,這屋簷上來來去去走了幾次人,瓦倒是一片都沒弄亂。”謝觀南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你的功夫看來不比靜海衛差。”

昨晚在夜雨中第一個來爬謝觀南廂房窗戶的自然是季熠,但沒過多久,就又有人來敲窗戶了。靜海衛不會不知道季熠睡在哪裡,但沒有特彆的事情,他們值夜的人也不會來打擾。

他倆睡前來的是柳慈,和季熠耳語了幾句又很快離開,而等他們睡醒,過來送消息的又換成了另一個。季熠沒有隱瞞謝觀南,靜海衛連夜去調查的就是城中兩個隔離區和州衙的具體情況。

謝觀南問季熠為何不相信鄭柏言卻又在表麵上這麼客氣。不止謝觀南,他覺得任何人看到季熠的態度都會認為他對鄭柏言是深信不疑的。如今謝觀南才知道,隻要季熠願意,他是可以表演得毫無痕跡、足以騙過所有人的,以往他在自己麵前演的那些,還真就是情趣而已。季熠從來沒有真正想騙謝觀南,才會處處露著破綻。

“他是老頭的人,這點麵子得給他,畢竟一把歲數了。”季熠昨晚打發走了柳慈後,躺在床上用仿佛講睡前故事那種柔軟悅耳的嗓音跟謝觀南聊這些,“更何況我若不表現出對他的話全盤相信,他回去還不連夜把那幾個地方都封鎖得鐵桶一般?真要那樣,哪怕是靜海衛,打探起來也費事。”

季熠說諭令再如何嚴厲,能管住的也隻有百姓的行為,但管理不了那些人臉上的表情。他們進城的途中季熠一直在觀察,少數在街頭活動的百姓,眼底的惶恐和不安是藏不住的,所以鄭柏言所說的,一定有部分是粉飾過的。季熠相信鄭柏言是個有能力的人,但這不妨礙他認為僰道縣的情況遠比表麵呈現出來得更惡劣。

和眉州的樂衍不同的是,眉州把本可以做好的事情耽誤了,這是季熠不能原諒的。但鄭柏言的情況是他儘力而為了,隻是他遇到的問題已經遠超了他能處理的極限,所以季熠才會覺得可以對他更寬宥一些,並不單單是他所說僅僅為了給悅知風麵子。

“隔離區確實控製住了染病的人,這點刺史沒撒謊吧?”謝觀南最關心這點,無論如何他都不敢相信鄭柏言會在這事上有所欺瞞。

“隻是‘幾乎’控製住了。”季熠糾正了一下謝觀南的用詞細節,“除了封城之前已經離開本地的那部分,現在城中的感染者或許是控製住了,但你提到了僰人村,變數又多了一個,所以現在就更不好說了。”

其實鄭柏言最大的疏忽,可能就是過分相信僰人村遠離人口密集的縣城、不會造成威脅,所以放任剩下目前沒有感染的村民繼續留在那裡,並且沒有派人去徹底調查和布控。萬一真的被謝觀南猜中,真正的病源一直還在僰人村,那麼現在那裡就像是一個隨時會炸開的煉蠱熔爐,可能比城中的隔離區更危險。

“那你還想自己過去?”謝觀南很清楚季熠不是那種會沒頭沒腦、莽撞蠻乾的人,他能說出那種話不會是一時腦熱,“你到底想做什麼?”

彼時季熠用一種如淵似海般深沉的眼神盯著謝觀南看了很久,而被盯著的謝觀南心裡則像走馬燈一樣轉過種種畫麵,很多很多種他想象中季熠可能會做的事。他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了解季熠所以才會想象出那麼多恐怖的畫麵,還是他內心深處也明白,那可能才是眼下最快能達到目的的手段。

“我曾經跟你說過,救一個人還是救許多人這種難題,最壞的是希望把問題丟給彆人的人,我不想做那個壞人。”季熠說到這裡的時候,支撐起上半身去把燭火吹熄了,可就算是這樣,暗夜中他似乎還是能感覺到謝觀南那雙明亮的眼睛在追著他、等待他的答案,於是他轉身擁住對方,讓自己躲開那道視線,“但是觀南,恐怕我也做不成你理想中的那種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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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熠不想做那些自己也唾棄的事情,但是他不確定謝觀南是否會諒解“即墨熠”想做的事。

“你要去僰人村,是想……”謝觀南說不出那兩個字,他看不清身邊人此時的表情,隻是一把抓緊了對方的衣襟,“季熠!”

【屠村】。

謝觀南猜到但連說都不敢說出口的兩個字,他是剛剛才從季熠的語氣裡猜到的,可有人更早就知道了吧?若非晚上悅知風說不會給季熠一兵一卒去僰人村,可能這個人已經連夜在去做那件事的路上了。

如果僰人村的病源已經感染了剩下的村民,季熠會選擇直接讓那個小小村落原地消失,這就是他所說的最快解決問題的方法吧。

“你還記得我們在西雷山遇襲那個晚上,佟追放棄追凶也要先救火的事嗎?住在山上的人最害怕遇到的事就是山火了。”季熠還是保持摟著謝觀南的姿勢,手掌帶著比謝觀南高一些的體溫在他脊背上輕輕撫弄,動作輕柔得幾乎讓人熏然欲睡,好像是安慰受到了驚擾無法安眠的嬰孩那樣,“因為山上都是草木,遇到火就會點燃,山上還有風,火借風勢就會燒個不停,一旦蔓延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挽救的。”

季熠是在說,這場疫病就和山火一樣,一旦蔓延到一定程度,或是他們根本找不到治愈的方法,那麼也是人力不可抗的了。

“我以為我們是來救火的。”沒有人把要救少數人還是多數人的問題丟給他,但是謝觀南知道季熠想衝在前麵去解決那道題。

“不想讓山火燒光整座山,唯一的辦法就是跑到火的前麵去把樹木砍掉,用那些倒下的樹木作為防火屏障。”季熠輕歎了口氣,語調依然溫柔,隻是他知道,無論他調用什麼辭藻,他說的話都不會變得更漂亮,“火燒光了所有它能燒的東西,自然就會滅了。”

“我不知道怎麼阻攔‘即墨熠’,但是,我知道我不希望‘季熠’那麼做。”到底怎麼做才是對的,其實謝觀南心裡並沒有答案,他學著季熠曾教給他的方式去思考,不去糾結那個答案,隻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他們是病人,不是罪人,沒有律法寫著他們必須死,如果‘即墨熠’一定要那麼做,就是他想讓我知道,皇權高於律法。”

謝觀南說過,他對“季熠”設置的底線是不可以做觸犯律法的事,但這條底線在“即墨熠”的麵前仿佛變得不再那麼清晰。謝觀南有些抵觸這種不清晰和不確定,他還在適應關於“即墨熠”的一切。

他們在漆黑的夜裡擁抱著彼此,與愛欲無關,隻是相互都在確認一件事,自己是誰,抱著的又是誰,他們對自己所擁抱著的人,是否還依然堅定。

沉默代替了很多無法出口的提問與回答。就在謝觀南昏昏欲睡時,他聽到了一個溫暖而確定的聲音在他耳邊說

“好的,我不去。”

謝觀南好像就是為了等著聽這五個字才勉強醒著似的,再沒有任何多餘的聽到後的記憶,仿佛是立刻就沉入了夢海。

天剛擦亮的時候靜海衛送來了調查結果。僰道縣的兩處隔離區情況遠比鄭柏言說得要嚴重得多,而靜海衛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趕去僰人村調查。目前能大致確定的數字應該是——

僰人村大約還住著四十餘人;

確診隔離區連醫者救護人員一共二百八十餘人;

接觸者隔離區連看護人員一共一百五十餘人。

靜海衛在統計這份數據的時候,是把所有在區域內的人,無論是病人還是醫者全部算進去的,因為截止至他們到達的這天為止,隔離區中隻有上升確診、和重症不治死亡的人數在變化,並沒有治愈康複的人數。

“一個都沒有?”謝觀南有些震驚,他們這一路來,雖然一直知道疫情形勢的嚴峻,但初到嘉州便得到禾神醫的線索與藥方,而眉州雖然延誤了時間,所幸還沒發現造成什麼特彆惡劣的後果,他不否認心裡是存著一些樂觀的幻想,覺得這次疫情或許可以在眾人的努力中很快得到控製。

眾誌成城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換來好的結果的,有些事情就算所有人拚儘了全力,也一樣要接受沒有結果或失敗的結果。

季熠沒有把這些說出來,他隻是在一旁陪著謝觀南,等著他的小捕快自己想明白和接受這點。

謝觀南讓他去樓下給悅知風問安,季熠便配合地離開了廂房,等他和悅知風說完話再上樓看到在窗口發呆的人時,就知道這小捕快一晚上努力在心裡祈禱的事沒有發生,到底還是令一個素來明媚開朗的人嘗到了沮喪的滋味。

“走了,吃飯去了。”季熠手上加了把勁兒,把謝觀南從窗邊拖走,“你不是來救火的嗎?還有空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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