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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了那彆殿裡麵,聽到了那邊的動靜,應熙景應該還沒睡著。狐玉琅早就把護衛和侍女全都撤走了,四下無一人在。
湫珊殿本就是依山勢而建,四處彆殿湫池都是錯落不平,地勢都高低相錯。兮風和應熙景的這處彆殿,殿前的幾處湫池和琴台就落差很大。當初設計的時候,也應當是為了讓這寢殿的主人能在床上便看到殿外的日出日落。
瀕他們寢殿下的一處湫池外,墓幺幺便駐足停了下來,因為依稀聽得殿內斷斷續續的動靜,應熙景還未睡著。於是她選了一處廊柱擋著的位置,提起裙擺坐在了湫池旁邊的台階之上。
她手肘撐在膝上捧起臉,看向遠處。
狐玉琅早就把護衛和侍女全都撤走了,四下無一人在,縈繞她四周的都是死寂。於是安靜地隻能聽見水流、風聲、魚躍蟲鳴。
還有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身後的殿內,就是使她亡國滅宗的血仇,而他們此時同床共枕卿卿我我。他們枕得是她旻國百萬枯骨,身下如水絲滑地貢緞是她歸雁城內血流成河,覆與他們身上的是她宗內故友親朋冤魂淒厲。
而她,她墓幺幺——竟然還要被逼地來勾引那個叛徒。
若在從前,她應當暴怒而起,血仇大恨倒灌入喉,逼她手起刀落博一個痛快。
但無法解釋地。
她的心裡空空如也,似一座失芯的銅鐘那樣安靜無聲。
她隻是覺得難以言說的疲憊倦怠,與疼痛一起在四肢百骸之中遊走。
風一吹,渾身都疼,視線跟著昏沉不已。
『“扇子。”見她發呆,懷瑾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你這是怎麼了?”
“我……我今天……好像做錯事了。”她仰起頭來,有些發呆,“好像又把師父惹生氣了。”
懷瑾下意識地先仔細看了看她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似乎才放下心來,眼珠子轉了一圈就開始笑,“哈哈哈,你怎麼把兮風惹生氣的快說出來讓師叔我高興高興……”
“你好煩你彆笑了!”她氣的要死,可又打不著懷瑾,隻能恨恨作罷地坐在台階上,捧著臉氣鼓鼓地生氣。“師父都把我趕出門了,忽然就要跟我分房睡,你還笑,笑屁吃。”
“啊?又要和你分房啊……啊不是……”懷瑾莫名地好像有種說錯話的找補的樣子,連嘲笑都忘記了,忙不迭尷尬笑道,“你乾嘛了?”
她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捧著臉還是很不開心,“我,看了本書,就你臥房花瓶裡頭那本。”
“等,等下……”懷瑾一愣,“我臥房?花瓶?哪個花瓶?綠色那個?”
“啊,是啊。”她承認的大大方方的。
“你去我臥房做什麼?你翻我東西做什麼?!不是我那是花瓶,就一擺設,你沒事動它做什麼?”懷瑾仿佛被人踩到了尾巴那樣一蹦三尺高。
“你也知道那是花瓶不是書架啊?那你把書放那做什麼?”她反而比懷瑾還奇怪了,“我去你臥房找你啊,然後看你那花瓶歪了,我就去扶了一下,就看到你花瓶裡埋著的那本書了。你藏那麼嚴實,我還以為是你又去哪裡弄來的秘籍功法呢。”
“……我他……”懷瑾似乎被她氣的都不會說話了,臉色青紅一片,最後坐到了她旁邊,手肘抵在膝上撐著額頭連連歎氣。“然後呢,你乾嘛了。”
“我看你那書上畫的小人練的那功法,我就去找師父了。”
“……我x。”懷瑾仿佛被烏雲壓頭了,罵人都不利索了,半晌極為虛弱地問道,“再然後呢?”
“再然後,我趁師父不注意把他按倒在床上……懷瑾你沒事吧,臉色怎麼這麼差。”
“……”懷瑾嘴唇抖了抖,“你繼續說,我還能堅持,還死不了。”
“我就騎到他身上,脫他衣服……”
“你等下。”懷瑾一口氣都快喘不上的架勢了,他從儲物戒指裡掏出一瓶丹藥來拿出一顆安神丹,放在了舌下,“繼續。”
“沒繼續了啊,然後我就被他趕出來了。”她捧著臉,也深深地歎了口氣。“我被師父給扔出去的時候,他看起來好嚇人哦。”
“還好,還好。”懷瑾似乎緩過神來了,連連拍胸口,半晌又想起來一個很重要的事,“我那書呢?”
“書?”她回答的很乾脆,“師父沒收啦。”
“……”
懷瑾麵如死灰,從丹瓶裡又倒出兩顆安神丹吃到嘴裡,扶著額頭連連衝她擺手,“成,我算看出來了,你們師徒倆人就是克我的……我早晚死你倆手裡。”
“你瞎說什麼呢!我沒有!”她理直氣壯。“我才不會呢!”
……
一轉眼。
懷瑾趴在她的肩上,吐出大口的鮮血。他從她肩窩裡側過臉來,眸子裡已經分不出瞳孔眼白,全是猩紅的血漿,他輕輕勾起嘴角,像從地獄裡剛剛爬出來的惡鬼緊緊地摟住了她,“你看……我沒說錯吧,扇子?”
“我,我沒有……我,我不是的……我……我沒有!”
她慘叫著掙紮開來——』
“珊燁妃。”肩上一熱。
她喘息著醒了過來,仰起臉來,眼前虛幻模糊的光圈漸漸聚焦。與她身側立著的人像是被人扔在水中沉底的水墨畫,此時漸漸地從記憶之中浮起,輪廓帶著舊日濾色的毛刺邊角,叫人不敢去輕易打撈。
生怕是水中撈月,幻夢一場。
可她還是。
“兮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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