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玉琅的出現,不隻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剛才還嘈雜的大殿這會已經寂靜下去,她能感覺到這一刻所有人的視線都停留在了他的後背上。
不隻是她,每一個人可能都在揣測他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更不敢擅自揣摩的,是為什麼他會站在封梟的對麵。
此情此景,哪怕不用過度引申解讀,隻是單純的視覺衝擊,就已超過此時每個人的思維範疇了,因為封梟的背後,那是聖帝。
他這行為,不是攔著封梟,而是攔著——
“狐玉……”
就連聖帝的聲音,在一片死寂之後都聽起來帶上了微微的顫音,叫人聽不出來那幾分顫抖代表了怎樣的含義。
而後,啪地一下,就像一根蠟燭在黑暗中無聲被點燃。那個刺客燃燒了起來,以一種詭異的姿態,連悲鳴都沒發出一聲,眨眼之間,就如蠟炬成灰。
包括墓幺幺瞳中剛剛燃起來的渺茫輝光,也頃刻泯滅成燼了。她垂下睫毛,也不再抗拒,周身剛有的黑氣仿佛也帶走了她身上的活力一般,一同消散。
狐玉琅撩起衣擺,朝著聖帝屈膝行禮,“陛下天祥,刺客當自生自滅。”
而隨著他話音落下,能聽見天狐族的軍士在殿外彙稟戰況的聲音,天狐族的援軍到了。天狐族禁衛軍在很久之前,就有特權可以持兵進入蟾桂宮,職權可以說和負責護衛宮廷的銀月衛、拱護隆天城大的峯月衛權限都有不少重疊之處,是一支護備軍。但那是早在狐戈銳將軍還在世之時,待他身死之後,天狐族的禁衛軍也隻因為族內動亂而削兵大弱,殘餘部軍也隻堪夠護衛本族而已,何談進宮行護備職權。於是,這些也自然被人淡忘無人提及,直至今日,才有人突然想起來——對啊,天狐族可以持兵上殿的權能從未被剝奪過。
不過現在也沒有時間去多想這個了,銀月衛和峯月衛不知何故遲遲不見主力來護衛,天狐族禁衛軍的出現,雖是意外,但此時此刻,絕對算是驚喜。
兮風低頭查看了下墓幺幺的情況,不管怎樣,她看起來比剛才冷靜多了。現在情況著實有些不對勁,他隻能試探性地放開了她。她沒有再做什麼,隻撐起身子,看著已經開始漸漸被控製下來的滿場亂勢。
狐玉琅出手之後,事態明顯扭轉了,聖帝以及長公主等諸位皇親國戚被封梟帶人保護著漸已退出大殿,其他各個宗門家族也與那些突然冒出來的刺客酣戰一團,而且看起來明顯已開始處於上風,刺客們漸漸失去優勢,被圍追堵截在殿中心的闊廊之中,接下來看起來就是甕中捉鱉就好。
但兮風卻並沒有像彆人一樣漸漸放鬆,他仍然感覺到一絲詭異的違和感,卻始終找不到在何處,這種違和感讓他心頭有些不正常的紊亂……
“兮風!兮風!!嗚嗚啊!啊……!”
忽然,一聲哭叫從遠處的角落裡傳來——
眾人看去,竟是十三公主不知何時落入了三四個刺客手中。
他們將她推在身前,而且在她的臉上和手臂上爬著一種類似與鼻涕蟲一樣的惡心蟲類,但它們通體泛著詭譎多變的光芒,趴在她的幾處命門之上。
這似乎是他們走投無路最後的底牌,挾持十三公主當人質來脫身。
但……
兮風卻皺起眉頭,違和感更重了。這些刺客顯然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那麼,挾持應熙景為了保命逃脫就完全是自相矛盾的多餘——除非。
這又是一個障眼法?
兮風猛然轉過頭去,看向了封梟身旁,果然如他所料的看見了什麼,這讓這個從來冷靜的男人罕見的麵色大變,甚至顧不得彆的對著封梟就要怒吼一聲,“封……”
可是。
他沒有來及喊出聲,也沒有來及朝前邁出一步。
一陣嘈雜聲中,人影幢幢,火舌還在到處肆虐,那種詭異的香氣不斷地彌漫擴散著,高度專注的神經也根本不想去分神去判彆敵我。但是身體的本能應該是察覺到有幾個人衝將過來,刺鼻的血腥氣越來越重,而女人似乎喝多了,也可能是仍然處於剛才的萎靡狀態,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呆呆地坐在那,任憑那些沒有長眼的刀劍、敵人、衝到自己麵前,仿就等著死了——
“風郎……”可她,轉過了頭,正好與他對視。
聽見這個稱呼,他的神經根本不受他自己控製地,分出了一丁點零星的間隙——那種間隙,就像有一縷發絲輕輕飄過眼前,逼得人一恍神下意識地眨了眼。他的劍,比他的決斷要快得多。
來敵如栽蔥一樣倒在了墓幺幺的身旁,她被他下意識的救了,也像每一個被拯救的女人那樣受了驚或者隻是感謝他而撲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了他。
噗嗤。
不用痛覺去提醒,聽覺就告訴他鮮血湧出。他低下頭去,看著懷裡仰起頭來的女人。
她眨了下眼,眼神清澈到像剛認識他那一天,像她剛……蘇醒那一日。
像很久很久以前,她在月下,她在臨窗。
“風郎。疼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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