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風捂住傷口,隻朝後踉蹌半步,堪堪扶住了桌子才沒跌倒。他幾乎瞬間就明白她手中的那把刀,是特意為今日此時所準備、隻用來針對他的特殊武器。
視線中的光影如同痛感一樣收縮擴散,妄圖聚焦於眼前當下,如同日上三竿的日暈,總會擴散出多餘的邊沿,強迫他與會灼傷眼睛的回憶對視。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師父。”
“師父是什麼?”
“師父……”一時間,兮風看著麵前這個少女,心中滾過數個答案,但鬼使神差地,他說。“師父就是我。”
“哦。”她的眼神乾淨的完全是透明的,風不過痕,水不過漪,但卻就這樣信了他。
這一信,就固執地信了他太多次,也太久了。
後來,這成為了兮風第一次後悔不該回答的問題。
他曾數不清次數的去想,如果那時不這樣回答她,日後很多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師父……你這是怎麼了?”
“隻是受傷了。”他說。
“受傷,是什麼。”
雖然從她嘴裡聽見過太多太多奇怪的問題,但時隔不久總會聽見更加奇怪的問題。他並不是一個擅長回答人問題的人,而她也從來不能正常理解答案。所以,如果是懷瑾在的話,不一定會有給她更好的答案,但一定會給她最適合的。
他探手從那枝梨樹上摘下一枝樹杈來,“這樣就是受傷了。”
她看了看那棵梨樹,接過因此而震落的梨花,又看了看他的傷口,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
這成為了他第二次後悔不該如此答她的問題。他很多夜中不眠時,注視著那些悲劇發生時,難以克製地後悔著。
後來。
有了第三次,有了第四次——
她的問題,他似乎從來沒有回答對過,一而再,再而三,全都錯了。】
錯到現在,她還是不遺餘力地又有新的問題在等著他。
可後悔就隻是記憶的燙傷,哪怕記憶模糊蛻了好幾層的皮,那塊燙傷仍不會治愈的醜陋。
“疼嗎?風郎。”
——她總是會給他不合時宜的奇怪問題。
兮風隻是望著她,默然不語。
周圍都已狂風駭浪,可能會顛覆整個世界的驚天陰謀正在發生。刺客闖入朝宴,公主被綁架,還有更多更多的陰謀馬上就要鋪開。但他們兩個人,處在這場海嘯的中央,卻對這些全部都熟視無睹著。
隻因為他們中間,這簡單四個字的一個問題,又何嘗不是同樣的驚濤駭浪?
兩人之中,互相試探著、你來我往的算計著,仿佛共同默契你不言我不語,都不挑破地,共同守著一個深淵那麼大的秘密,就蓋了一層柳絮。
——這世上會這樣叫他的,隻有一個人。
牧畫扇。
可這算什麼呢?
算圖窮匕見?算秘密揭示?算後悔展露?或者……算是再度相見麼。
不不不。
這當然不算,那層柳絮不還在嗎,墓幺幺也好,兮風也好,顯然都沒打算吹開它。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