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公案小說——包公的故事此時人非常喜歡聽,從嘉靖年間到現在已經編了幾十本《包公案》了,寫無可寫,甚至有書坊主把本朝的判案卷宗整理之後直接勘印來湊數。
此時同類型小說至少有幾十本,哪怕他多寫了一本流到市場上也不會有什麼太大反應。
要那麼簡單就能考秀才,相當於秀才學曆的監生也不至於值二百兩多銀子了。
到了此時的萬曆後期,嘉靖朝的文學鬆綁後又發展了幾十年,明代早期的小說禁令才已經基本上被廢除。
如果他現在去從軍多半就是被分配到沿海或者朝鮮去打倭寇,或是到貴州去打楊應龍,無論選哪一條路,幾萬大軍之中死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這樣一來《三國》、《水滸》這些小說一個也逃不掉。
至於從軍……王文龍想想都隻能苦笑。
到了永樂年間,禁令還加強了,“但有褻瀆帝王聖賢之詞曲、駕頭、雜劇,非律所該載者,敢有收藏、傳誦、印賣,一時拿送法司究治。”
這樣想來也就是抄書的路最適合他了。
王文龍知道自己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先掙錢,改變自己的處境。
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後世青年,雖然因為營養條件比此時人好,所以個子高大一些,但是他可不相信就憑自己的身體優勢加上一點對曆史的了解就能夠到戰場上所向披靡。
而通俗小說則用此時的白話文寫成,如《西遊記》《水滸傳》《三國演義》等等,格調低一些,但是販夫走卒都能讀懂,銷量是文言小說的好幾倍。
兩者的主要差彆就是所用的語言。
連秀才都考不上,想要一步步考舉人進士爬上去,甚至是當官改變時代,成功的概率無限接近於零。
王文龍承認自己不是一個多麼高尚的人,他當然有樸素的民族情感,可是如果這件事情太難以完成,他也不舍得拚上自己的性命去爭取一個幾乎接近於零的機會。
想要抄文言小說也行,但起碼要等到他立下了名士的人設,沒有人再會拿文才來詰問他之後才可以抄出來。
印刷技術的發展也使得印書成本降低,普通百姓也買得起書,百姓看不懂夫子文章,但是對小說的需求正在急速擴大。
文言小說用文言文寫成,取法《酉陽雜俎》、《世說新語》等古人的筆記體文學,讀者是稍有古文功底的士人階級,比較高級。
所以像許多穿越小說中穿越到明代中早期還敢抄小說賣錢的基本上都是作者臆想,第一次大規模刊刻《三國》要等到嘉靖年間,而且還是司禮監經場率先公開刊刻之後民間才敢接著刻起來,而且還要寫明是“司禮監經場本”來推卻政治責任。
一個縣每年隻有十幾人考上秀才,相當於前世每個縣的高考隻選前十幾名,王文龍不覺得自己能夠天資聰慧到二十多歲開始學寫八股文還能超過多年寒窗研究此道的讀書人。
現在市麵上流行的小說按大概的區分可以分為文言和通俗兩種。
文言小說當然可以抄,現成的就有《聊齋誌異》和《子不語》、《閱微草堂筆記》三本書,這幾本書的水平都非常高,寫出來必然大火,可問題也正是三本書的文言功底太高了,王文龍怕貿然抄出來萬一火了自己得了個名士的名聲,以後跟彆人對話說不定就要露餡。
此時《封神演義》已經成書,之後的古典神魔小說水平普遍太差,《濟公傳》和《東遊記》這些相比之下的佳作也根本達到不了《封神》和《西遊》的高度,寫出來或許能夠刊印,但多半掙不到大名。
一通刪改,最終王文龍的稿紙上隻剩下了人情小說這一個類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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