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想到一個,那時我們剛剛認識……”
兩姐妹一番討論一直到半夜,最後得出一個結論:王文龍在外人麵前看起來聰明,原來是個不懂女子心思的笨蛋,怪不得二十幾歲還沒碰過女子。
一通討論,卻讓兩個人的感情好了不少。
轉過天來,王文龍發現沈宜修和李國仙姐姐妹妹叫的親熱,沈宜修還總看著自己笑,心想她們兩人多半是昨晚說了什麼有趣的事。
王文龍想到前世看過網上說兩個人在一起,隻要找到一個可以共同貶損的對象,彼此關係就會好很多。
王文龍不知哪個倒黴蛋被她們貶損了,不過又不關自己的事,無所謂。
王文龍正在驛站之中整理要去往廈門準備的東西,龐迪我卻一路找來拜訪。
王文龍起身迎接。
龐迪我坐下便先表達歉意:“我為我昨日的唐突給先生道歉。”
此君果然能屈能伸,怪不得能夠成為對華傳教成功的第一批精英耶穌會士。
“昨日隻是意見衝突多說了兩句而已,想來不必對此存有芥蒂。”王文龍看看龐迪我道:“你今日來想必還有其他事情要說。”
龐迪我一笑,對王文龍道:“先生也不是大明出身,想必比明國人更知道耶穌會的行事,我就不賣關子了,我想知道先生是否敵視耶穌會?”
龐迪我其實也隻是二十幾歲的人,雖然對於其他明朝人裝作高賢大德的模樣,但畢竟也有真性情,王文龍聽他如此說心裡才真對他有些欣賞,直白道:“我隻因在西洋見過天主教士的行事,不像江南士大夫一樣喜歡天主教,但也到不了敵視的程度,昨日隻是對你們現在的傳教方法有些意見,不知你是怎麼想的?”
龐迪我道:“我最尊敬的人物乃是在遠東傳教的聖沙勿略,以及勇敢的傳教學家科斯塔神父。”
沙勿略是耶穌會的創始人之一,在亞洲傳教頗受波折,但還是成功將天主教傳播到馬六甲和日本,極受此時的歐洲人推崇,被稱為“曆史上最偉大的傳教士”。
至於科斯塔神父也是耶穌會士,他主張學習在其他殖民地的方法,用武力做後盾打開傳教大門,對於殖民地的百姓進行宗教洗腦,因為隻有這種方法的傳教才最為穩定堅固。
沙勿略和科斯塔分彆代表了堅忍和武力,王文龍想不到年輕時的龐迪我居然是這種思想。
他不禁笑著搖搖頭。
見到王文龍不屑的表情,龐迪我說:“隻因為知道靜觀先生從小在西洋生活,我才對先生說這些,但看先生的樣子,卻是覺得我的想法不對?”
王文龍笑著道:“中國不是文明落後的蠻荒小島,也不是紛亂不一的日本,中國有自己一套深刻久遠的思想體係,歐洲的天主教思想還要深入人心。想要用沙勿略的方法,靠執拗傳教改變中國人的思想,那是絕不可能的。”
王文龍道:“我敢斷言,幾百年後,也許不少歐洲人都不再信天主教時,中國人卻還能堅守著來自上古儒家和法家的思想本質。”
龐迪我反駁道:“歐洲人怎麼可能不信天主教?”
王文龍笑道:“荷蘭和英國不快成為了新教國家了嗎?”
“那,那隻是一群叛逆而已!”作為耶穌會士,被提起天主教與新教的爭端,龐迪我瞬間繃不住,不禁在心中感歎,王文龍果然是知道歐洲情況的人物,遠遠不像大明的讀書人那樣好忽悠。
這年頭天主教和新教之間的鬥爭可是無比激烈,十幾年後德意誌新教諸侯和天主教諸侯之間的三十年戰爭就要開打,直接消滅了德意誌各邦國百分之三十左右的人口,天主教軍隊攻下新教城市馬格德堡,把幾萬居民的城市殺光,八年之後這座城市的人口才恢複到四百五十人,德語中直接誕生了以馬格德堡為詞根的詞語,意思是“種族滅絕”或“徹底毀滅與洗劫”。
王文龍也不再刺激他,道:“你也在中國待了幾年了,想必也能分清楚中國人腦海中的觀念是誕生於一套哲學體係,想要改變是很困難的。沙勿略那種辦法毫無作用。”
龐迪我點了點頭:“中國的傳統思想影響的確很深遠。”
王文龍道:“至於用武力做傳教的後盾打開中國的大門,那就更是笑話了,把葡萄牙人打光怕也沒有這樣的本領。”
龐迪我思索一陣,誠心發問:“不知道建陽先生能不能給我們一點指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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