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套流程看多了,到後來麻豆社來受法的成員們也不害怕了,反而頗為期待,在接受王文龍的“施法”時還學著漢人的模樣虔誠的下跪,希望被王文龍施法之後,他們能夠真的逃離死亡的厄運。
等給這些人種痘結束,王文龍又對著麻豆社的長老們招手。
麻豆社的一群長老們麵麵相覷,最終有幾個膽大的上來接受了種痘,剩下一些則將信將疑惑沒有過來。
王文龍作法本來就是要給這些麻豆社的成員看的,他當然要給這些長老種痘,他還要靠這些老頭老太太幫他傳名聲呢。
給大概一半的長老種了痘,包括尪姨似乎為了嘗試一下漢人法術的實力也上來接受了種痘,這樣至少能保護下一半的人,至於剩下的人實在不願意過來,王文龍想到能有大半人活下來也就夠了,便不勉強。
給麻豆社眾人種過痘之後,三一教帶來的那群醫生也忙活起來,他們用同樣的操作方式免費為本港的商人種痘。隻不過他們可沒有酒精噴燈,消毒的方式直接就是用沸水煮。
而此時麻豆社的幾個長老好奇的看著桌上那盞酒精噴燈,王文龍一個沒看住,還有人上去試圖用嘴吹滅火焰,吹氣之下霧化的酒精蒸汽四散開來直接爆燃,差點把那長老的眉毛給燎了,嚇得他大呼小叫。
王文龍連忙上前一轉旋鈕將酒精蒸汽關掉,又用蓋子熄滅了用來加熱蒸汽的酒精燈。
見王文龍吹都不吹燈火就自然熄滅,連煤爐子都還沒研究出來的麻豆社眾人一下則議論紛紛。
“看來的確是法寶。”
“漢人的法寶隻聽漢人的話。”
王文龍對翻譯道:“跟接受過種痘的人說,遠處那排小房子是專門給他們休息的地方,房子裡頭有床鋪被褥,這幾天的飯我們也會送來,他們隻要呆著不出門就行,之前沒有出現症狀的人住在左手邊,出現症狀的人住到右手邊,當然他們想要去照顧自己的親人,隻要身體能撐得住那也無所謂。”
王文龍知道種痘這種預防手段隻對麻豆社送來的人之中還沒有感染天花的人有效,至於那些已經出現症狀或是在天花潛伏期的人,牛痘也對他們已經沒什麼作用,隻能讓三一教的醫生給他們開一些中藥對症治療,發燒了就開退燒藥,難受到睡不著就開安神藥,本質是看他們的身體能不能撐過去。
接下來幾天三一教的醫生都在大員港免費為人種痘,王文龍和土人神婆鬥法的故事也流傳開來,王文龍在福建海商之中的信譽極高,既然是王文龍推廣的預防方法不少商人都願意接受。要求種痘的人爭先恐後,甚至有從其他移民點專門劃船來的。
而三一教徒也在這操作之中熟練了種痘的流程,並且成功完成通過用牛痘病毒感染母牛以獲得更多牛痘毒株的實驗。
住在大員港觀察的麻豆社成員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據王文龍估計送來的二十三人中有十多人已經感染了天花病毒,隻不過其中一些人在路上還沒有發作而已。
平埔族人千百年間都沒有接觸過天花病毒,對於天花的抵抗力比起大陸上的人要低得多,潛伏期一過感染者的病情發展幾乎全都是急如星火,哪怕三一教的醫生用儘辦法,還是有十二人沒有挨過去,七天之後二十三人裡隻有十一個人活了下來。
這個實驗成績已經非常好,天花的死亡率在大明也是七成往上的,李旦聽說經王文龍作法缺醫少藥的土人居然隻死了一半,都不禁稱讚王文龍的“法力”。
李旦叫人用棺木收殮屍體,等待麻豆社的人下山驗看,和他們好好分說。
七天之後,還沒到約定的時間,麻豆社的人卻先下山來了,一群長老直接跑到大員港的柵欄前就不走。
“怎麼回事?”李旦和王文龍走出柵欄,看著外麵學著漢人的方式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土人。
一見王文龍出麵,幾個長老便如看到了救星,連忙圍上來,雙手做求告的模樣。
“他們說部落裡死了好多的人,想要建陽先生快去解救。”翻譯聽了一耳朵連忙回答。
之前麻豆社土人還能大批下山,禁止和漢人做木材貿易,那是因為當時麻豆社裡的天花還沒有到達大爆發階段,七天前幾個長老回去之後,才真正趕上麻豆社裡頭的天花流行以恐怖的速度擴散開來。
短短七天時間,麻豆社裡已經損失了五十個壯年男性,也是幸虧他們的生產力水平使得麻豆社的各個成員還散居在較為廣闊的土地上,病毒的傳染能力沒有發揮到極致,不然這會兒死亡的人數隻怕要翻個三倍不止。
即使是現在的死亡速度,也已經讓了麻豆社的成員有了滅族之患。
而對於王文龍的“法力”,麻豆社的長老們也不再質疑。
在天花肆虐的情況下,麻豆中年紀稍大的成員死亡率都是青年的好幾倍。而那天接受過王文龍施法的長老回去之後隻死了一個,甚至有同一屋簷下的子女都全部染病,長老自己卻還安然無恙的例子。
西拉雅族人又不蠢,這效果自然是證明王文龍的“法力”足夠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