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間，三顆腦袋嘰裡咕嚕滾到一邊，幾段腸子旋轉著砸在牆上，又滑落下去。
數不清的血箭飆到窗紙上、紅燈籠上、白牆上以及看熱鬨的客人臉上，尖叫聲、痛呼聲響作一團，當我停止了旋轉時，周身除了屍體，就還是屍體。
那些屍體瞪著死不瞑目的雙眼，擺成奇形怪狀的姿勢，圍繞在我周圍，就像一個血肉組成的圈。
我從血圈中走出，回到青青身邊，握住她冰涼的小手，滿臉鮮血的我儘量溫柔地笑道“該走了。”
青青瞪著雙眼，如墜夢中，僵硬地點了點頭。
我和她離開了這座富麗堂皇的含煙閣，沒入了街頭巷尾的黑暗中。
……
含煙閣靠近楚門鎮西門，離鎮西碼頭很近，我帶著青青，趁著夜色，往碼頭處趕去。
三年前，我在西碼頭等了一個秋季，都沒有等到渡船和船夫，今次我仍然前往，不是因為蠢，是實在沒路可去。
楚門鎮地處巍峨不可攀越的高山之間，隻有東西兩條路可以離開，如果不往西走，而是往東深入楚門鎮中心的話，就更難走出鎮子。
含煙閣的大老板，他之所以當得一個“大”字，那是因為他不僅是含煙閣的老板，楚門鎮中還有很多其他的產業——
賭場、茶館、酒樓、客棧、打鐵坊……
大老板的產業很多，占了整個楚門鎮產業的七成，他的手下比官府的人還要多、還要強。
我現在帶著青青往鎮中心走，隻會陷入各路強人的包圍中，自投羅網，往荒涼的西碼頭走，說不定還有一條活路。
一更天。
我倆一路疾行，一刻鐘之後，青青累得氣喘籲籲，越行越慢。
我看著她汗流浹背、又驚又怕的臉，屈膝彎腰，笑道“來，上來讓我試試你有多重！”
青青紅著臉，道“丁哥，我不重……不過也不想讓你背，你留點力氣，萬一……”
我不由分說地把她架在背上，撒開雙腿，一路跑，一路開心地大叫“背媳婦嘍！庖丁有媳婦嘍！”
青青開始驚叫了一聲，後來被我的情緒所感染，她也笑了起來。
在月光也照不到的陰暗巷子裡，年輕男女的笑聲打破了寂靜，也打破了對未來的焦慮。
……
正當我們離碼頭越來越近時，一道鬼影倏地從我頭頂掠過，接著他落在我三丈開外的轉角口，堵住了我們前行的路。
那人一身黑衣，身材削瘦、麵容冷厲，我認得他，他叫“應無聲”，曾經來含煙閣找過女人，也與我喝過酒。
他的功夫比苗一刀好很多，是大老板手下數一數二的殺手，其無論是行走、奔跑，還是殺人都無聲無息。
“小丁，你不該走！”應無聲的聲音很冷，就像是寒冰“你殺死了老安，屬於個人恩怨，大老板未必容不下你，可你逃離含煙閣，便是徹頭徹尾的背叛。”
“現在跟我回去，說不定大老板還能網開一麵。”
我搖了搖頭，把青青輕輕地放下，主動迎了上去，“我不想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彆人閃念間的慈悲，隻想交給自己手中的‘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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