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這邊的權貴門閥,任誰對上顧留白這樣的對手,恐怕都會陷入一種極度的茫然。
就像是安生躺在木桶裡洗澡呢,突然有一輛疾馳的馬車衝了過來,從臉上碾了過去。
太不符合潛意識裡的法則了。
上百悍卒,一名六品巔峰的修行者坐鎮,在幽州這邊埋伏刺殺什麼叛逆的世家子弟殺不了?
殺雞都用牛刀了。
平時世家之間的爭鬥,這等埋伏刺殺,恐怕都出現不了六品的修行者。
誰能想到路上還能撞到七品的修行者?
誰能想到有人還能拉裴雲蕖來做打手,順便讓她發泄一下心中的積鬱?
三流的門閥,一場刺殺能遇見大唐最頂級門閥的子弟?
更不用說這六品劍師,連顧留白手中的影青都認不得。
各方麵不對等的厲害。
上百悍卒的統領比尋常悍卒略微厲害一些,但他跑得不夠快,被裴雲蕖三刀砍死了。
剩餘的那些悍卒看著他們平日裡視若神明的柳道人連像樣的還手都沒有就死了,也根本沒有了拚命的心思,發了狂的就比誰跑得快。
隻是要殺人就一定要有被殺的覺悟。
厲溪治和彭青山等人也不想今日的殺戮和裴雲蕖扯上關係,所以不會有一個活口能跑出附近的山林。
被黑暗籠罩著的山林間不斷響起沉重的倒地聲。
“心腸要足夠硬,下手要足夠黑,對手斷氣前,不要覺得他已經死了。”搜出來不少錢袋子的顧留白示意林以一和他一起從黑衣悍卒們的衣衫裡翻找有價值的東西,“你要記住,在關外,很多時候連屍身都是有價值的,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東西。”
林以一點了點頭,開始默默搜刮。
裴雲蕖提著淌血的彎刀慢慢走了回來。
她不斷咳嗽著,咳出些發黑的血沫。
看著和自己歲數差不多的林以一,想到她即將麵對的天地,她眼眸之中生出些許不舍。
有些相同的遭遇,讓她對這名少女抱有足夠的同情。
她知道有無數苦在等待著這名少女,隻是想到她即將遭遇的苦或許遠不及顧留白當年十一,她的眼神便又恢複了冷硬。
營地裡,所有的世家子弟並不知道今夜過後,林以一消失在了他們的世界裡,他們都聚精會神的盯著那一株棗樹。
容秀時不時的喝一口濃茶。
平時極愛睡覺的她今夜精神無比。
突然眼前的棗樹變得朦朧起來。
“怎麼起霧了?”她有些疑惑,“怎麼這麼大霧?”
華琳儀瞬間就嗅到了煙火氣,“你豬啊,這不是霧,是煙氣!”
“哪裡來這麼重的煙氣?”
這些世家子弟剛剛心生疑惑,一團煙氣就飄了過來。
“不妙!”
衛羽第一個便掀開帳簾衝了過去。
隻是跑出數步,那煙氣已經飄過,棗樹下的景象就讓他呆住了。
“……!”
所有世家子弟目瞪口呆。
容秀哭了。
濃茶白喝了,憋尿都白憋了。
那棗樹下擺著的一刀一劍,已經隻剩下了那一柄劍孤零零的躺著,似乎在安靜的嘲笑他們所有人。
日出之前,顧留白和裴雲蕖剛剛返回營地,就從兩個眼睛紅得和熟透了的柿子一樣的容秀口中得知了這個消息。
“一陣煙飄過,那柄刀就沒了,後來查出哪裡來的煙沒?”
顧留白一聽就樂了,他發現自己想得太複雜了。
這藍姨比自己想象的機靈,居然直接把自己在黑沙瓦玩的一手搬了過來。
“就在距離那株柿子樹不遠的上風口,不知道誰燒了個火坑,丟了很多濕馬糞。”容秀想想就忍不住抽泣。
不過她馬上察覺出來,本郎兄似乎並不生氣,反而有些高興?
“你不生氣?”她用含淚的眼睛疑惑的看著顧留白,問道。
“不生氣啊,那本來就是要給出去的東西啊。”顧留白看著容秀明顯哭了半夜的樣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微笑道:“就算換了是我,也未必看得清是什麼東西,不過你和他們說說,今夜我們紮營之後,可以擴大一些監視範圍。”
“今夜還有?”
華琳儀一直縮在容秀的身邊聽著,這個時候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這要錢的山鬼,難道一直要跟著?
好害怕!
“他們肯定去殺人了。”不遠處,已經隱然結盟的江紫嫣和段艾並肩而立,江紫嫣的鼻子微微皺起,“他們明顯換過了衣衫,但身上還是有淡淡的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