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劍光精準無誤的從他盔甲領口的縫隙裡刺了進去,直至後頸。
崔辰豐最後在這世上看到的畫麵,就是陰十娘如鬼魅般飄飛出去的身影。
那幾個在屋頂上瞭望的箭師才剛剛將弓箭對準這邊,陰十娘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旁邊的一條胡同裡。
崔辰豐周圍的幾名修行者剛剛拔出刀劍,還未來得及出手,就隻覺得血腥味充滿鼻腔。
旁邊崔辰豐頹然坐倒在地之後,他喉嚨裡的鮮血才嗤嗤的飆射出來。
陰十娘這一劍依舊沒用出她真正的本事,她用的依舊是那一柄偽劍。
但這些看著她消失處的修行者卻已經渾身都在顫抖。
八品大劍師!
原來世上有些八品大劍師並不是站在長街儘頭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宗師氣度的,而是玩這種陰險暗殺的。
八品大劍師竟然還玩這種手段!
然而與此同時,眼前的畫麵也提醒他們,一名擅長刺殺手段的八品大劍師,要刺殺他們之中的某個人,簡直真的如入無人之境。
殺了就走,他們的劍才拔出來,對方已經不知所蹤。
“怎麼辦?”
這幾個修行者看著瞬間斷氣的崔辰豐,心裡湧出的寒氣讓他們幾乎都沒法說話。
大唐任何成建製的軍隊,都有統帥死了之後的預案,接下來誰頂上去作為統帥,新統帥如果再被殺死,那誰是第三個頂上去的,這事先都是定好的。
這支私軍雖然名義上是春狩幫李氏獵場外圍巡邏的,但實際上是幫李氏牽製神策軍的,其實接下來雖然肯定會解散,但其中大部分人馬都會被整編到長安周圍的一個軍鎮去。
這樣的軍隊當然也有這樣的預案。
崔辰豐現在已經斷了氣,那按理接下來頂替他統帥之位的就是此時他屍體旁的數名修行者之中那個唯一提著長刀的。
這人也是博陵崔氏嫡係,叫做崔辰遠。
平日裡他鞍前馬後的拍崔辰豐馬屁,心底裡卻也一直期待著什麼時候崔辰豐出現點意外,好讓自己爬上去。
但眼下這周圍一群人的目光一落在他身上,他頓時慌了,道:“都是自己兄弟,你們可彆害我,你們知道我的,我家裡還有個老母親要養。”
替補第二順位的那位聽到崔辰遠這麼說頓時就急了,“辰遠兄,你家裡還有兩弟弟呢。”
崔辰遠老臉一紅,馬上就叫道,“我那兩弟弟根本不往家中老母那使錢!我老母靠著他們得餓死!”
這時候一群人都眼巴巴的等著,也沒辦法去印證崔辰遠的這些話到底是不是事實了。
但他不願意做統帥,那一群人也隻能事後算賬,這個時候其餘人隻能看著那替補第二順位的人。
崔辰遠生怕還不保險,看著那人認真道,“建明兄弟,你家裡可是沒有父母要你養,你就孤家寡人。”
這叫做崔建明的人原本就是博陵崔氏的旁係,此時聽到崔辰遠這麼說,他心裡頭直罵你個龜孫,你自己怕死就非得把我架上去。
但他此時也發了急智,沉聲道,“我還無後,若是我出了意外,我們家到我這一代就斷了。”
說完他也覺得還不夠說服眾人,接著又憋了口真氣漲紅了臉,道:“而且不怕諸位兄弟笑話,彆看我這麼個年紀了,我還沒見過女人的那玩意,我俗稱處男。總不能讓我連這見識都沒有就死在這吧?”
一片嘩然。
一群人看著這崔建明也不敢相信他還是處男,但這東西現在也沒法印證啊。
左右不就是個賴皮的說辭?
隊伍裡好歹也有熱血上頭的。
崔辰豐屍身旁邊一個略微年輕一些的修行者紅了眼睛,“我都不屑說你們!你們都不願意統軍是吧,我來!”
崔辰遠和崔建明頓時如釋重負,一群人轟然叫好。
“李正華兄弟,就知道你是將帥之才!”
“請兄弟發號施令!”
一群人才剛剛眾星拱月一般將這個叫做李正華的修行者推上位,一道快得離譜的身影卻已經又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又是陰十娘!
在他們的眼中,就是那個鬼一樣的女子,那個竟然玩暗殺的八品大劍師。
這個女子方才退去的時候,明明是消失在了前方左側的那條胡同裡,但現在她卻是從右側的坊門外掠了過來。
就在他們推舉新的統帥的這段時間,她居然已經偷偷的潛伏出了安仁坊,到了他們後方右側的坊牆之後。
這地方距離他們很近!
而且牆高,那些屋頂上的箭師也根本沒看見。
“啊!”
崔辰遠和崔建明還在慶幸自己撿回了一條命,此時一看見這女子衝過來,兩個人直接如炸毛的貓一樣一聲怪叫,直接就往人群裡麵擠。
這些甲士本來群龍無首,這一下更是不知如何自處,隻有那李正華倒是的確有些勇氣,此時還揮劍準備廝殺。
然而勇氣在這種絕對的實力差距下一點用處都沒有。
麵對陰十娘這種八品大劍師,這李正華的劍剛剛斬出去,他就看到一道璀璨的劍光已經落在了自己的咽喉。
嗤!
他的劍斬在一道劍光的殘影上,聽到自己咽喉之中鮮血噴射出來的聲音時,他發現自己判斷對方的劍路是對的,但對方一劍刺完了,收回去了,自己的劍都沒來得及斬到她的劍上。
“這就是八品大劍師麼?”
他茫然而恐懼的想著,然後頹然坐倒,死去。
陰十娘一劍刺死這人,整個人不合情理般往後倒飛出去,一個橫移,瞬間又消失在那堵牆後麵。
“啊!”
崔辰遠和崔建明兩個人到這個時候才剛剛回過神來一般,又發出一聲駭然的尖叫。
這時候他們所有人都聽到了陰十娘的聲音傳來,“就你喜歡出頭是吧?沒死過?”
所有的甲士此時都在流淌著冷汗。
死沒死過都已經死透了。
那個大劍師又不見了。
之前他們心底裡還在鄙視崔辰遠和崔建明孬種,但此時卻隻覺得這兩個人英明。
他們四下看著,隻覺得下一刹那這個大劍師就會隨時從四麵八方的一個陰影裡像鬼一樣衝殺出來,隻要誰腦子不清楚還敢出頭。
這黑壓壓的一群甲士全部僵在這片坊門附近。
他們明明這麼多人,卻被一個人給包圍了。
也就在此時,站在屋麵上的那幾個箭師都莫名其妙的從屋麵上滾了下去。
這什麼鬼啊?
這個大劍師一會還在後麵呢,這一會又到前麵去了?
正在驚疑之間,陰十娘的聲音又飄忽的響起。
這聲音似乎在他們周圍晃動,根本分辨不清方位,“誰往裡麵進誰死,誰出頭誰死。”
這下誰還敢動?
一支被博陵崔氏寄予厚望的私軍就僵在了這安仁坊東邊的坊門口。
也沒人敢傳信,也沒人敢提議走。
就怕一出聲就被當成出頭指揮的。
這個時候陰十娘卻已經看到了周驢兒在朝著她招手。
周驢兒也是操持起了黑沙瓦中的老本行,遊走給他們傳信。
“不用在這呆了,顧十五喊你先過去,有幾個厲害的在一起,他賣個破綻,不知道能不能引崔老怪出手,看看能不能這次順帶著將崔老怪的藏身之處給他找出來。”周驢兒笑嘻嘻的對著過來的陰十娘輕聲說道。
現在這情況可比黑沙瓦輕鬆多了。
他現在跑得又快,這地方還不如黑沙瓦大,外麵又不是被大軍團團包圍,又有顧留白的那個天眼玄鴉到處窺探,他覺得等會還可以一起和華琳儀她們去吃會夜宵。
陰十娘連點頭都懶得點頭就衝著周驢兒指點的方位去了。
這段時間顧留白一直在動用各方勢力尋覓崔老怪的蹤跡,但崔老怪這人行蹤極其詭秘,直到現在卻都確定不了他到底在長安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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