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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月當空,此時夏垕二十五歲,正跪在堂前。
而四位師兄站在師弟前,苦口勸說。
“老五,你怎可如此糊塗?前兩年你剛突破了到清虛中期,師傅還高興你天賦異稟,如今你卻與那月宗女子勾搭,被師父抓了現行?”
“五師弟,你糊塗啊,師父前段時間才為你與那歡宗宗主定下禮數,將那歡宗少宗主許配給你,你怎麼就”
“五弟,你平時最得師父喜愛,怎一時糊塗就”
“師兄們,不必多說了;我與錦溪情投意合,生死與共;徒兒不孝,請師父成全。”
夏垕重重的磕了一個頭,長跪不起。
屏風後的宗主,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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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凜冽,如鬼哭般呼呼作響,此地極陰且荒蕪。
此時夏垕已經三十三歲。
“小師弟,你已經自罰軟禁於這問罪崖八年了,還是不肯認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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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與夏垕對坐,夏垕搖了搖頭,意誌堅定,身軀打顫,嘴唇乾裂起皮,毫無血色。
這身體早已被風刮出了千道細微的風刃,深入骨頭裡的寒陰,讓人不寒而栗。
“欸,師父已經向那歡宗退了親。”
“你跟我走吧。”
夏垕知道後如釋重負,隨後一頭栽倒在大師兄懷裡。
身體和精神都已經到達了極限。
“欸,你和師父一樣,都是倔脾氣。”
“倒是難為你了,在這鬼地方呆了八年。”
大師兄疼惜的抱起師弟,走出了這問罪崖,來到一處靜地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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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次醒來,便是三月之後,因為自己得益於問罪崖的陰氣淬煉,竟是意外的突破至清虛後期,師兄們見到師弟,也是開心地慰問起來。
夏垕也了解了八年內發生的事。
師父在這五年前突破到衝虛後期,被推舉為魔州盟的盟主。
三日後,魔州盟便要與那靈洲會和天陰宗決一死戰,到時候會留下夏垕看守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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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到師父,是三天後的出征儀式。
魔絕老人溫柔地看著夏垕,拍了拍其肩膀,說道“你通過了我的考驗,若是真有如此毅力去喜歡她,那師父肯定是成全你的,等到此次得勝歸來,我會為你去說這門親事。”
“師父”夏垕深深的對自己師傅行了一禮,隨後目送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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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裡,夏垕都守著靈堂內眾人的本命靈牌,徹夜未眠。
突然,底下一陣陣星光破碎,再之後,四師兄、三師兄、二師兄,最後是大師兄的靈牌,一個接一個的黯淡,隨後裂開。
夏垕幾乎快瘋掉,這些與他從小一起生活的師兄,敬愛的師兄,此時卻一個接一個隕落,心裡的無助感油然而生,眼淚不自主地流了出來。
不過數息,魔絕老人的靈牌也突然靈光黯淡,再然後是爆發出亮光,最後突然炸開。
“不不不!!這不是真的!!!”夏垕大叫,隨後精神崩潰,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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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魔大戰的消息很快傳了回來。
血海屍骨,慘烈戰爭!活下來者,十不存一。
血宗宗主魔絕老人以一敵二,同歸於儘在了那戰場。
雙方鬥得兩敗俱傷,聽說皆是祭出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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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一個月,夏垕在長老們的勸說下,平複了悲傷情緒,準備繼承血宗宗主之位。
而夏垕也是聯係上了月宗的月錦溪,希望能攜手共進,待得自己為師父守孝三年後,娶她入門。
隻是這一次,等來的不是錦溪。
一位重傷垂死的老人,當其到達血宗宗門前,剛好咽了氣。
其牽著一個孩子,以及一封玉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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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簡乃是記音簡,可以記錄聲音,傳遞給對方。
夏垕打開記音簡,錦溪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夏郎,我很開心你如今已繼承師父衣缽,並能將我娶進門;隻是事與願違,此時萬魔宴散修已經攻入我山門,我如今身為代掌門,自然得維護宗門顏麵,不得讓人踐踏,隻是此事十死無生,怕是要負了你的期待。”
此時從背景聲音裡,隱約傳來戰鼓聲。
“你為了我受了八年寒罪,但現在我卻要與你分彆,我對不住你。”
“八年前那一晚,我將身心都托付於你,一年後我生下了她,她如今已有七歲。”
“我給孩子取名叫夏憂,本意是希望她能無憂無慮的長大,不要憂傷。”
“孩子我就托付給你了。”
“她的字我已經取好了,等到女兒及笄的時候再告訴她。”
“愛月;正如你愛我,我亦愛你。”
“夏郎,我愛你。此生有你,足矣。”
隨後傳來打鬥聲,以及尖叫聲,再然後聲音便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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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萬魔宴襲擊血宗。
“敵襲,敵襲!”一聲尖叫劃破寂靜。
眾弟子亂作一團,被嚇破了膽。
“眾弟子勿慌!隨我布陣!結護宗大陣!”
夏垕沉穩出聲,隨後偏頭對一長老說道“快!先將憂兒藏到秘宮裡!”
天上傳來陣陣鼓聲,烏雲裡探出腦袋。
近千人圍攻數百人。
底下弟子結出一道覆蓋整座宗門的陣法,隻是之前大戰已將精銳儘數調走,如今幾乎都是新人,在諸多強者的圍攻下,很快屏障就支撐不住了。
為首一人滿頭飄逸紅發,猶如烈焰隨風燃燒,此人正是莫滅。
其看得屏障已是搖搖欲墜後,一步跨出,使出法術,召出一個百丈火拳,轟擊在屏障上,眾弟子、長老皆吐血,跌坐在地。
屏障破碎,莫滅移步至藏經閣,隨後開始破解封印。
夏垕憤怒上前,卻被幾個散修高手硬生生堵住,對方人數實在太多,自己孤軍奮戰毫無辦法。
莫滅終是破開封印,隨後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而漫天散修則開始血洗宗門,弟子們有的潰逃,有的尖叫,但都逃不過被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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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們看見自己弟子被殺,宗門被踐踏,紛紛開始自爆,各拉了幾個倒黴鬼墊背。
而有的魔修極淫,將女修士戰勝後,便要開始行歡。
自己的嫂子不堪受辱,為了清白,自爆當場。
夏垕傻眼了,呆呆地看著這一切。
而莫滅走出藏經閣,看到血宗如此頑強抵抗,竟然通過自爆,讓他們有了不小的人員傷亡,於是便出手,直接將血宗樓閣、藏經閣、各建築一一摧毀。
看著自己待過的地方被敵人如此摧殘,夏垕直接爆發,獻祭出了自己的血嬰根基。
他知道,即使自己以後變成廢人,也不允許有人當著他的麵將宗門摧毀。
正當莫滅出手,一道火拳即將打碎廣場的血宗宗主石像時,他出手了擋下了攻擊。
獻祭了血嬰根基的夏垕,此時實力在衝虛初期巔峰,在場所有人都有極大的壓迫,夏垕知道自己這種狀態維持不了多久,於是與那莫滅戰在了一起。
激烈大戰,空中隻見響聲,不見其影子,莫滅交手後,知道自己不是此時夏垕的對手,於是全力防禦。
二人一攻一守,但見夏垕突然雙眼消失,隨後兩個眼珠瞬間出現在莫滅背後。
夏垕念道“血眼術!”
背後兩個眼珠突然變成百丈大,眼中射出紅線,瞬間穿透莫滅的身體,莫滅躲閃不及,被射線正中腹部,隨後腹部立馬出現兩個血洞。
莫滅口吐鮮血,立馬手中掐訣,隨後變成一團火煙,爆炸開來!
火雲遁!
莫滅居然重傷後逃走了!
而底下那些散修看到此景,破口大罵其敗走遁逃,隨後那群散修準備快速離開。
此時夏垕上升到高空,看著底下死絕的弟子、長老們,也感覺到即將枯竭的力量,隨後手掐訣,嘴中默念咒語,準備將入侵者都誅殺在此。
“血之始來,本為其胎,上得乾坤,下易為亥。”
悠悠的聲音回響在半空,像是死神的鐮刀。
“造吾身軀,鑄吾心宅,結吾毛發,成吾形態。”
而底下,所有人鬼哭狼嚎,加速逃跑,他們知道一旦聲音停下,所有人都得死在這。
“上通泥丸,下抵會陽,陰向陽生,所謂元陽。"
“陽向陰生,所謂元陰,以血養之,乃是血嬰。”
“嬰生血載,乃吾血功,嬰祭道崩,天可戮哉。”
夏垕猛地撐開四肢,一道紅光自其會陽穴波動散開,瞬間掃蕩了十裡內的所有活物,並繼續向外延伸,隻是速度稍稍慢了一些。
而當有人被紅光掃到的瞬間,就直接變成一灘血水;跑在前麵的人回頭看見後麵的人變成血水,更是哭著向圈外跑去,隻是紅光極快,數息間便也掃過他們。
紅光蔓延至三十裡後,終是停了下來,而所有參與血宗洗劫的人,除了兩三個有極強遁走法術的散修,其他人都已死在了這裡。
而夏垕也從高空墜落,砸在散修和弟子疊起的屍體之上。
一時間死寂彌漫了整片山脈,約莫到了傍晚,一個八歲女孩從秘宮內走出,一臉迷茫的看著滿地的屍體。
“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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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五年內,無人打攪這這片荒廢之地。
而女孩正快樂的摘著樹上的果實充饑,每次遞給父親,他都木訥的搖頭。
正如六年前她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他說他是自己的父親,並讓後廚準備了豐富的菜肴給自己吃。
六年前。
女孩好奇問道“爹,你為什麼不吃呢?”
男人笑了笑,說道“你爹我是清虛修士,在玉虛八層的時候就已經學會辟穀飲露了,而且斬三屍後,已經沒有口舌之欲了。”
“屁股、引路?”女孩站起來,疑惑地將屁股對準男人,然後晃了晃。
男人笑了笑,解釋道“辟穀飲露,就是不進食穀物,隻通過飲用朝露,便可以飽腹。”
“哇!爹爹這麼厲害!那什麼是清虛啊?什麼是斬三屍啊?”
“嗬嗬,你娘真是什麼都沒教你,隻想讓你無憂無慮的生活啊。”
“明天開始,為父教你練功。”
三個月後。
“父親!父親!”
女孩興高采烈的跑進書房,說“你看,我血功第一層修煉成功啦!”
其手心裡的血影嬰兒,栩栩如生。
“還真是,不錯。”夏垕笑著說道,隨後寵溺的捏了下夏憂的臉,突然嚴肅道“下次進房間不敲門,我罰你去砍樹。”
此情此景,亦如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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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女孩正帶著父親在溪邊擦拭著身上的汙垢,因為自己剛剛一不小心,讓男人踩到了一旁的水坑,濺了一身泥。
“父親,父親。”
女孩回憶著之前父親的寵愛,甜美的叫著眼前的男人。
而男人則瘋瘋癲癲的,時不時流下涎水,嘴裡嘟囔著“血之始來,本為其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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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麵一轉回到夏垕咽氣在黑袍人的懷裡。
“叫愛月”
女孩看見父親咽氣,立馬撕心裂肺的哭喊道“不父親!父親!”
女孩劇烈地搖晃著男人的手臂,卻毫無回應。
“是師父的錯,師父對不起你們。”黑袍人喃喃自語道。
“不要不要!!”女孩苦苦哀求,傷心欲絕。
黑袍人看向女孩,溫柔地說“你父親的根基受損,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我也不知道他是靠什麼樣的毅力活下來,如此離開,也是解脫了。”
摸著女孩的腦袋,繼續道“我這一生無後,最在乎的,便是你那四位師伯和你父親,你以後便隨我修行吧。”
女孩背著身體,哭聲漸漸微弱,隨後抽泣地說了“是”
黑袍人溫柔地拍著女孩的背,安慰道“以後你就是我的孫女了,再也沒有人,能欺負你了。”
。。。
傍晚,一片樹林裡,夕陽透過樹葉,將地上鋪滿倒影。
夏憂已經將父親埋葬好,堆砌成一個土墳。
墳前立著塊碑,上麵寫著慈父—夏垕。
女孩跪著拜了又拜,隨後站起身來,一言不發,隻是默默的看著,眼眶紅了起來。
約莫半晌,似是做了某種決定,利落轉身,牽住黑袍人的手,緩緩離開。
綠葉青蔥,夕陽餘暉,雙人成行,斜影一高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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