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熱騰騰的粟米粥很快熬好,江雲也從尷尬中走了出來,整個人都陶醉在米香裡,臉上不自覺浸滿了笑意。
把帶來的東西在角落整齊擺好,江雲從陶罐裡取出一把醃好的小黃瓜,切好裝盤,獻寶一樣捧到宋安麵前:
“快來嘗嘗看,好不好吃!”
宋安皺眉看著僅有一碗的粟米粥,輕輕搖頭:
“一人一半。”
江雲微怔:
“這……我……我就不吃了……東西本來就不多,我吃不吃都行。”
宋安臉色沉了下來:
“那就一人一半。這東西你千辛萬苦的弄來,誰都可以不吃,但你必須得吃!”
一番話讓江雲呆住,久久沒有反應。
是啊,她為彆人活了一輩子,明明說好要為自己活的,怎麼又犯糊塗了。
宋安看她這樣,輕輕歎了口氣:
“不必妄自菲薄,你自己勞動所得,本該你自己享用,倒是我沾了你的光了。”
男人特有的嗓音像是清泉一般叮當敲在心頭,江雲雖聽不懂什麼是“望子飛脖”,心底卻像是打開了一道門,敞亮起來。
她彎起唇角,轉身又拿出一隻碗倒出一半米粥:
“好,我們一人一半!”
一碗清粥,一碟小菜,兩人守著孤燈吃的香甜。
這次宋安倒沒虛弱到需要喂的程度,一個人捧著碗慢慢喝著,姿態賞心悅目。
簡單的一餐飯,竟是江雲兩世以來吃的最好吃的食物。
吃完飯,江雲收拾了碗筷背起空了大半的背簍就要走:
“你先睡會兒,明天早上我再來給你做好吃的。”
宋安看了眼外麵黑沉的天色:
“這麼晚了你去哪裡?”
江雲本來是打算去磚窯裡窩著的,還沒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就被宋安阻止:
“我是說,咳咳……我這兩日腿腳不太方便,你能不能留下來照顧我?”
生怕江雲不答應,宋安趕忙又道:
“不會白白勞動姑娘,這兩日我會付給姑娘工錢,你看一天一兩銀子如何?”
見她還是不應,宋安下了一劑猛藥:
“是我唐突了,姑娘幾日不回家,家裡人肯定會擔心的。”
擔心?
江雲苦笑,這個世界上怕是沒有人會擔心她的死活。
她踟躕著停下腳步,本想直接拒絕。
可想到宋安之所以受傷,背後怕是跟堂家那個狼崽子脫不了關係。
她沒教好堂永龍,這事自然有自己的責任。
至於宋安說的一兩銀子,江雲並沒有當真。
一兩銀子省著點足夠一家人吃喝一年了,一天一兩?她不是訛人麼?
想到此,她笑著應下:
“舉手之勞哪裡需要那麼多銀錢?大兄弟你的銀子也不是白撿來的,你要真覺得過意不去,我把這些吃的放在你這,你幫我看東西吧。”
放到磚窯沒人看著,難免被人拿,被野獸偷吃,也不保險。
而且加上前世,她都是做過祖母的人了,此時雖被人喊著姑娘,心裡卻仍舊覺得自己是個老太婆。
照顧一個後生,倒也不算什麼。
她重新放下背簍,四處打量了一陣,才在尚有餘溫的灶台前窩著:
“你安心休息,我在這陪著你。”
宋安見她答應唇角微勾,起身從竹枝架起的櫃子裡翻出另一床被褥鋪遞給江雲:
“寒舍簡陋,恐怕要委屈姑娘了。”
看著他手裡嶄新的被褥,江雲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了:
“這麼新的被子,給我用可真是糟蹋了。”
兩輩子加起來,哪怕前世成親的時候,她都沒用過這麼好的被子,更何況是新的。
宋安卻不由分說放進她懷裡:
“江姑娘言重了,本就委屈姑娘,一床被子又算的了什麼?”
見他如此誠懇,江雲便也大大方方接了過來。
把灶旁掃了又掃,又鋪上乾淨的柴枝,江雲才小心翼翼的把那床被褥鋪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