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聲似乎更大了些,寒風從縫隙鑽入,燭火隨之搖曳。
燭光下,永興帝的臉忽明忽暗,他的目光落在蕭北乾身上,更確切的說是盯著他的眼睛,也不知過了多久,低沉的聲音從永興帝喉間湧出。
“你的眼睛和她一模一樣。”
永興帝感慨的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後來到窗邊,他伸手推開窗戶,看著窗外紛紛擾擾的雨滴,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
“你的母後不曾來過朕的夢裡,她許是在埋怨朕。”
蕭北乾從太師椅上起身,不慎牽動了傷口,他捂著心口沉聲問他:“母後為何要埋怨父皇?”
永興帝長歎一聲,緩緩道來:“當年朕初登大寶,根基未穩,是你母後的娘家為朕守邊疆,抗外敵,後來孟家的人越來越少,最終隻剩下你舅父一人,朕這一生最虧欠的就是你的母後,還有孟家。”
蕭北乾看著永興帝的背影,輕不可見的扯了扯嘴角,“父皇多慮了,孟家為守護大慶而亡,母後又怎會埋怨父皇?”
“皇兒,你不了解你的母後,她天真爛漫,和那些總是端著架子的名門貴女不一樣,她埋怨朕,並非因為孟家人戰死沙場,而是因為朕沒有兌現諾言,朕說過會護著她,會護著她的家人,是朕食言了。”
這個時候的蕭北乾,應該說一句父皇也是為了大慶,但他沒有。
永興帝突然轉過身來,目光灼灼的看著蕭北乾,“皇兒可曾怨過朕?”
蕭北乾麵不改色,嘴角輕揚:“兒臣為何要怨?”
永興帝沒有馬上回應他,而是定定的看了他片刻,才說道:“朕沒有照顧好你的母後,讓你從小沒了母親,皇兒應當怨恨朕的。”
“是怨的。”蕭北乾平靜的回應。
永興帝有些詫異,隨即釋然的笑了起來,“皇兒還是一如既往,什麼話都不會藏著掖著。”
“父皇說過,兒臣可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父皇會為兒臣撐腰。”
“當然,你是朕的皇兒,是你母後留給朕唯一的念想,就算你犯下滔天大罪,朕也會為你遮掩。”
“父皇,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那是對彆人,你不一樣。”
永興帝偏心的很是坦誠,不過他們先前還在聊皇後不是嗎?
“皇兒傷口又痛了?”永興帝看他捂著心口,連忙上前詢問,可是他明明一直捂著,他也早已轉過身來了。
“兒臣無礙,父皇不必掛心。”
“你傷勢嚴重,不能輕視,丞相也真是的,偏要把你喊來,也不顧念著你的身體。”
“舅父也是為了父皇,更是為了兒臣。”
如果說孟鳴舟隻是為了皇帝,永興帝肯定是不信的,蕭北乾加上了他自己,等於在永興帝麵前承認孟鳴舟是有私心的,反倒是把永興帝的嘴給堵上了。
“罷了,朕知道他把你喊來是以大局為重,朕不會與他計較,皇兒,外麵雨大,不如今日就留宿宮中吧,正好朕也許久沒有和皇兒一同用膳了。”
蕭北乾輕咳了兩聲,用力捂著心口,一副很痛苦的模樣。
永興帝頓時急了,扶著他問:“皇兒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是傷口裂開了?禦……”
“父皇莫慌。”永興帝剛要喊禦醫,就被蕭北乾給打斷了,“父皇,兒臣隻是有些疲累,還請父皇恕罪,恐怕兒臣不能留在宮中陪父皇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