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
應天府那邊對藩王的敵意,自己是消解不了的。
而且這股敵意就如同一柄高懸在自己頭頂上,總有一日可能落下來穿顱而過的利劍一般。
但現在應天府能有如今的情形,全靠了淮西勳貴背後那雙看不見的推手,若是能把此人揪出來,或許才能從根源上解決此局的危困。
正如道衍師父所說的那樣:朱允熥那個黃口小兒不足為慮,淮西勳貴那些貪戮有餘、頭腦不足的武將不足為慮,按理來說隻需要等天下自己亂起來。
隻不過,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淮西勳貴背後出現了這麼一個變數。
若是沒了這個變數……哪怕是得知對方一些身份背景信息……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此他們這邊最起碼也不至於抓瞎,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
當朱棣提起這個“變數”。
道衍和尚一貫平靜的麵容上都起了一絲波瀾——他自然也想知道,自己這個對手是怎麼個人。
隻是悟德和尚卻搖了搖頭:“弟子後來也在應天府待了兩三日的時間,還特地留意了一番此事,此人隱藏極深。”
顯然,他的答案是否定的。
朱棣眸子裡露出一抹失望,不死心地問道:“連疑似之人也沒有嗎?”
悟德和尚單手立掌,躬身宣了句佛號:“阿彌陀佛,貧僧實在眼拙。”
道衍和尚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略帶一絲遺憾地道:“看來此人極其謹慎,其心性也是相當可怕的。”
“凡人世間芸芸眾生,無不在為著四個字:功名利祿。”
“此人站在了淮西勳貴背後,伸手推了一位新帝上位,又有如此謀略和頭腦,已然做到了這個份上,依舊能沉得下心把自己隱匿起來,可見其不僅有這份心性,所圖更是不小!”
聽著道衍和尚口中對於對方那溢美之詞。
朱棣心裡卻頓時像是有小貓爪在撓,心中暗暗升起一抹焦急和不甘:對方越強,不是代表自己的機會越小麼?
不過下一刻。
他便看到道衍和尚麵上難得地出現了一抹笑意,一雙慣常慵懶微垂的倒三角眼都全然睜了開來,帶著興奮之意:“但,這才更有意思些不是?”
朱棣咽回了想要說出口的話,一顆心這才悄悄地又放了回去,看向一旁的悟德和尚道:“應天府的其他消息呢?”
悟德和尚回過神來,立刻伸手從袖中拿出一份報紙,以及一份他自己拓寫的聖旨:“弟子在應天府的三兩天時間裡,最轟動的便是這兩件事了。”
“一個是師父頗為關心的報紙。”
“而這一次,在應天府翹首以盼期待著第三期報紙發售的時候,朝廷先宣布了這則聖旨,隨後才開始發售報紙。”
悟德和尚知道。
這所謂的報紙雖看起來沒什麼特彆,甚至其中有些內容可堪稱得上是玩樂、粗俗,但自家師父卻對此物格外關注。
所以也就先拿出了報紙。
隨後又繼續道:“至於其他的,則是百姓對新帝的怨聲載道,噢對了,說起此事,新帝又做出了些令人匪夷所思之事,便是那煤運司的事情。”
“算時間,這消息想必也已經傳到師父手中了,再加上之前種種,應天府百姓現在對新帝不滿之聲越來越重了。”
朱棣麵上也露出一抹不屑地嗤笑,道:“前些日子剛聽說了此事,說是本王那個侄兒派了大批人手去挖煤礦,還要將這些煤塊送到大明皇朝各省、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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