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種消息,他還是喜聞樂見的——新帝越任性、越亂搞事情,民怨便積累得越深厚,對他來說就越有利。
不過朱棣也有些奇怪:“新帝這麼鬨,淮西勳貴背後那人便沒有什麼動作?”
道衍和尚淡淡一笑,道:
“皇帝是什麼?”
“坐在天下至高之位,握著最大的權柄,縱然這權柄實際上並不在他的手上,可是容忍他任性,暫且還是足夠的。”
“淮西勳貴背後那個人隱匿在暗處,或許也有心想要阻止,但他在明麵上得通過淮西勳貴來阻止。”
“淮西勳貴的確勢大,但經過洪武陛下這些年來的提拔權衡,朝中文臣勢力已然可觀,再者朝中還是有不少真正忠於皇家的武將,因此,新帝是傀儡卻又不能完全是傀儡,淮西勳貴的勢大依舊需要依托於這位新帝。”
“可以說,淮西勳貴和新帝是站在一根繩上的,所以淮西勳貴一不能絕對控製新帝,二不能和新帝離了心。”
“倒是也不好勸。”
聞言,朱棣麵上露出一抹恍然之色:“是這個道理,對了,那道聖旨是什麼內容?”
他突然想起此事,看向了悟德和尚手中那份拓寫的聖旨:“據說這個報紙在應天府就十分讓人關注,這道聖旨故意卡著時間頒布,想必是什麼對他們來說極重要的事情。”
悟德和尚立刻將手中聖旨的拓本遞給朱棣。
朱棣和道衍二人一起閱覽其中的內容,卻是一臉懵逼和不解:“本王這侄兒年紀輕輕地就搗鼓煉丹之事……?”
就連道衍和尚也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微微蹙眉思索了片刻,而後才不是很確定地猜測道:“莫非是他自小不受重視,如今一朝得了勢,坐在了天下至高之位上,便有了要永遠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想法?”
煉丹這種耗費國力和錢財的事情。
肯定不會是淮西勳貴背後那個人願意看到的,根據一貫的個性,隻能是當今這位新帝又開始搞幺蛾子了。
隻是道衍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縱然擅長揣摩他人心思,思慮籌謀,但朱允熥這黃毛小子到底是怎麼個腦回路,他是完全摸不清的——你永遠也猜不到,這小子下一次能搞出來什麼奇葩事情,他永遠可以有更刁鑽的角度讓你瞠目結舌。
對於道衍的這番猜測。
朱棣認可地點了點頭:“或許是吧,畢竟本王這個侄兒,剛出生就沒了親娘,沒多久就是後娘上位,接著沒幾年,早慧能扛事的雄煐又沒了,我大哥更一向撲在國事上,很難顧及到這些孩子,他受的委屈想必不小。”
道衍平靜地道:“正是這個理,一個人越沒有、越缺失的東西,大部分人往往會以一種瘋狂的方式彌補回來。罷了,不提他的事情了,這都不重要。”
朱棣認可地道:“他的確不重要,反正搞出來的亂七八糟的事情也已經一大堆了。”
朱允熥這種騷操作多了,連道衍也習以為常了,稍微討論了幾句便也不願意在朱允熥的話題上多浪費時間,轉而朝悟德和尚伸手道:“報紙給貧僧看一下。”
見此。朱棣無奈地搖了搖頭,打趣道:“道衍師父莫不是對報紙上的連載小說感興趣了,每次都追著要看這報紙。”
雖然他不像道衍一樣對報紙那麼上心。
不過報紙上的內容本就做到了雅俗共賞,朱允熥刻意設計得讓幾乎每個群體都能在上麵找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自然而然也一定程度上吸引了朱棣的關注。
對於朱棣的打趣。
道衍和尚不置可否。
對於這所謂的報紙,他心中始終非常地在意。
總覺的這報紙裡藏著什麼機鋒,隻是他前麵看了兩期下來,還是沒有想通自己心裡這種隱隱的感覺到底源自什麼。
悟德和尚立刻將報紙遞給了道衍,道衍接過報紙也沒有多說什麼,立刻便認真閱覽了起來。
將一些邸報裡也會有的正經內容略過,甚至將朱棣提到的連載小說內容也一樣一掃而過。
最後目光定格在了一個標題上:《景川侯私下裡那些不得不說的秘密》。
“已經是第三期了,又是淮西勳貴。”仿佛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篇內容一般,道衍和尚目光微微一凜,呢喃道。
第一期是藍玉。
第二期則是鶴慶侯張翼。
那時候他就開始察覺到有點不太對勁了,對方似乎在有意無意地幫淮西勳貴說好話,果然,這第三期依舊有一個篇幅的內容在做著這件事情。
道衍和尚凝視著這個標題許久,總覺得陳讚成很快就要抓住點什麼了——這份報紙做下去了,而且還按照固定的時間一直在做……
見道衍陷入沉思。
朱棣提醒道:“道衍師父,報紙的事情想不明白就先放一放吧,本王覺得,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還是情報不足。本以為此一番去找五弟,必然能探到些什麼,可是並沒有太大進展。”
道衍回過神來,也不繼續鑽牛角尖,聽到朱棣這話,似是想起來什麼一般,看向了拿到拓印的聖旨。
同時,他的腦海中也浮現出了一個名字:袁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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