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蘇醒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榻上。
陽光透過窗欞傾瀉進屋子,撒下一片暖黃的光暈。
床罩花紋繁複,流蘇從床頂墜下來輕晃。
什麼情況流光眨了眨眼,作為一個無神論者,比起相信自己死後上了天堂,她更願意相信自己沒死。
流光勉強撐起身子。
這個房間裡沒有武器,她順手拿了柄燭台,向大門的方向走去。
屏風後,沈懷信踱步而出,手裡握著一卷書簡,正有節奏的敲打著手心。
“看來我又救了你一命。”
流光皺眉,不解的問“又救了我一命?”
“瓷瓶裡的不是鴆酒,是假死偷生的藥。”
流光眼裡閃過迷茫,“為什麼要騙我?這樣的行動到底有什麼意義。”
“看看你究竟是不是個合格的死士,能不能為我舍生忘死。”
若自己當時陽奉陰違,表麵接下任務,實則不飲鴆酒,恐怕自己就活不下來了。
好精明的人,隻有心甘情願為他去死才是活下來的唯一生機。
流光內心無比疲倦,她甚至已經沒有力氣去生氣了。
在此刻,她完全看清了麵前的這個人。
“當年你割腕取血救我,我是真的感念你的恩情。也是那一刻,我說服自己認命。亂世之中,能得到你這樣一個庇護,不必居無定所,食不果腹,就已經很好了。更何況你待我並非全然絕情。取血之恩理當報答。現在看來,是我把你看的太好了。我不明白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去試探。”
“我此舉並非完全為了試探你,而是我不能讓楊家的小女兒死,她對我還有用。”
“如果我對你沒用了,那瓷瓶裡麵裝著的不會是假死藥而會是真鴆酒,是嗎。”
“是。”
“沈懷信你這是在逼我真的殺了你。”
“你舍得嗎,你舍得讓所有死士給我陪葬嗎?以前的你或許真的會這麼做。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你和那些死士朝夕相伴,早已有了感情。尤其是春興,你想把他一起拉進地獄嗎?”
“”
見流光沉默不答,沈懷信接著開口。
“認命吧,跟著我不好嗎,事成之後我不會虧待你們的。我向你發誓,類似的試探絕不會再有。”
流光聽不下去了,從門口徑直離開。
她一向不喜歡虧欠彆人,同意這次任務也是因為恩義。因為覺得沈懷信值得。
可是自己全心全意的付出換來的不過是一場考驗一次摸底。這對流光而言與背叛無異。
這一次任務,讓流光一直以來的怒火和怨氣徹底爆發。
這樣的話她已經很久沒有說出口過了。
流光知道惹惱了沈懷信對自己來說並沒有好處,恭謹謙卑死心塌地才是沈懷信最想看到的,流光之前也一直是這麼忍的。
本來已經說服自己。沈懷信雖然不算好,但也沒多壞,還救過自己的命。
今日沈懷信非要把一切假象和平和都打破撕碎。
流光曾經以為她多少有點不同。現在看來不過都是茫茫眾生,滄海一粟。
花與花是不同,但都任人攀折,這點子不同不會影響大局。她羞恥於自己曾經有過的妄想。
自己的屋子離沈懷信的房間不遠,是在沈懷信寢殿的背麵,完全的陰麵,坐南朝北,終日裡隻有黃昏才能曬到一會太陽。
流光回房的時候又看到了站在自己房門口的春興。
想到自己寫給春興的書信,流光尷尬的抬起手揮了揮,訕訕開口。
“春興,你怎麼在我房間門口,昨天那封信是不是嚇到你了,對不起啊,我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個發展”
“你沒事就好。關於昨天的事。我有些事情想告訴你。”
“進屋說吧,我正好也想和你講講昨天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聽完春興昨日的所見,流光重新從結果向前逆推了一遍目的。
“首先,沈懷信和殿前都指揮是同謀。
那個死的人應該不是真的楊家小女兒而隻是一個來充數的死囚。
不然不可能這麼巧,我和楊小姐恰恰長得相似。而且沈懷信也說過,楊家小女兒他留著還有用。
若是陌生麵孔,應該沒有本事把祝斯年從他的住宅裡逼出來。畢竟祝斯年警惕心很高。
若不是我當時使了毒,祝斯年絕對不會隨隨便便和我一起出來。
他是個很謹慎的人。隻是因為我突然變化的裝扮和帝江的存在,讓他這個原本謹慎的人降低了一點警惕之心。
他不知道我會用毒,事發突然,這也是他會中招的原因。”
“沈懷信為什麼要如此費心布局,而不直接殺死祝斯年?”春興不解。
“一個活著的人才能打出更多傷害,他需要利用活著的祝斯年和三皇子鬥,隻有鷸蚌相爭,漁翁才能得利。”
春興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