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弘潤笑了笑,“既然如此,你還站著做什麼,擋到你身後的兄弟們了。”
“呃……”段央尷尬地撓了撓頭,訕訕地坐下了,引來周圍一群浚水營兵將善意的哄笑。
見此,趙弘潤笑著說道:“諸位莫要取笑這位段軍侯,在我看來,這位段軍侯是極有膽量的……我可是皇子誒,從小到大都沒有人敢這麼瞪著我,恨不得衝上台來將本殿下抓下台暴打一頓,我方才也是嚇了一大跳呢,生怕他會衝上來……話說你不會真想過衝上台來吧,段軍侯?”
在一陣哄笑聲中,段央滿臉尷尬,憨憨地摸了摸腦袋。
『不可思議……』
望著這一幕,台下五位營將軍驚詫地對視了一眼。
要知道就在方才,這些兵將們還恨不得要將台上那位殿下生吞活剝,而眼下,這就打成一片了?
在他們驚詫的目光中,趙弘潤揮了揮手,使台下的哄笑聲逐漸安靜下來。
這時,趙弘潤換了一種口吻,正色說道:“無論是誰,都會畏懼死亡,因為人的性命隻有一條,何其珍貴……若是撇開玉瓏公主是我皇姐這件事,我也支持和親,為什麼不?犧牲一個女人,便可以換來楚國的休戰……天子家的女兒嫁完了,還有公卿、朝臣家的女兒,還有百姓家美貌的女人,冠上一個公主的名號,將其嫁出去,便可換來國家的安寧,何樂而不為?”
“但事實上,並非出嫁一個女子,便可換來我大魏的安寧……”
“楚國南麵稱王,東北邊有齊、魯,西北邊有我大魏,皆是楚王欲稱霸天下的障礙,可偏偏楚王棄齊、魯不顧,來攻我大魏,這是為何?……很簡單,因為我大魏比齊魯兩國弱小,比他楚國弱小,因為弱小,所以就要挨打。……前段日子楚使遇襲在我看來不過是楚國的一個借口,弱才是我大魏被楚國攻打的原因。在這強國林立的亂世,弱小,就是罪!”
“若是我大魏比楚國強盛,楚國又豈敢攻打我大魏?!”
“相信諸位將士們此刻心中是有些不安,事實上我心中也有不安,畢竟以往許多年,我大魏與楚的戰事皆是勝少敗多……楚國太遼闊,兵源也太多,楚國軍隊的強大……然而,就因為楚軍強大,我大魏就隻能忍氣吞聲了麼?”
“此時此刻,楚軍已攻入了我大魏的疆土,攻打我大魏的城池,殺戮我大魏的軍民,搶掠我大魏子民的財富,可即便如此,我大魏仍要和親、仍要割地、仍要賠款,去求那幫侵略我大魏領土的惡徒,求他們回去?……若是我大魏子民都這麼想,那麼,我大魏就離亡國不遠了!”
『還真是什麼都敢說啊……』
天子身邊的諸位官員聞言低了低頭,裝作沒有聽到。
“死於憂患、死於安樂……楚國要成就一統天下的霸業,那麼我大魏就勢必是他們擴張疆域過程中的阻礙,嫁一個公主便能使楚軍退兵?但凡抱著這種可笑想法的,全是他娘的蠢材!”
“就算這次我大魏妥協,嫁出了玉瓏公主,割了地、賠了款,使楚軍撤離了我大魏的疆域……即便如此也請記住,楚軍之所以撤兵,絕非是因為以上原因,隻可能是他們暫時無法一口氣吞掉我大魏,企圖逐步吞蝕我大魏的疆域罷了!……一旦日後那幫強盜有把握吞掉我整個大魏了,彆說一個玉瓏公主,就算是十個、一百個,也改變不了那幫強盜企圖吞並我大魏的決心!”
“割地、賠款、納貢,我從來就不支持,因為那會使敵軍越來越強,我大魏越來越弱……很有可能,我大魏給予楚國的賠款,會變成楚軍手中用來殺戮我大魏軍民的利刃。我大魏割舍的城池,將會成為楚國用以攻打我大魏的碉堡。”
“待等有朝一日,等我我大魏因割地、賠款、納貢衰弱到再也無法與楚國抗衡,到那時候,和親有屁用?割地有屁用?納貢、賠款,這些都還有屁用?”
“那幫強盜們會想,攻滅了我大魏,土地、財富、女人,什麼會沒有?等到楚國的利刃架在我大魏的頭上時,你我,還有我大魏萬萬千千的子民,就將是亡國奴!”
“……”數萬將士隻感覺腦中嗡嗡作響。
長長吐了口氣,趙弘潤將高昂的喊聲收了回來,鄭重地說道:“所以說,該來的戰爭,終究會到的,我大魏與南楚並立於世,那麼就難免會有廝殺,會有征戰,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有人說,我大魏的軍隊打不過楚軍……我卻要說,還未打過,怎曉得打不過?難道勝負僅僅隻看兩支軍隊的實力差距麼?……若這樣說,這天底下還打什麼仗,每個國家隻要將自己國內的軍隊往那一擺,一比較數目,不就分出勝負了麼?還要兵法、計謀、外交等等手段做什麼?”
“打仗的,是人!……在還未開打之前,誰能輕言勝負?!”
“眼下,我大魏還有與楚軍一拚之力,眼下不打,更待何時?”
“維係國之尊嚴的,絕非是我大魏的女人,而是靠諸位……靠我大魏萬萬千千的血性男兒,隻有我等,還能肩扛起國的尊嚴!”
“殿下,何為國的尊嚴?”操場內響起一個另類的聲音,打斷了趙弘潤慷慨激昂的講話。
『叫這幫人來當托絕對就是錯誤!』
被打斷了氣氛的趙弘潤悶悶地暗自歎了口氣,醞釀了一下感情,沉聲說道:“國的尊嚴?問得好!在我看來,國的尊嚴在於……”
“……不賠款!”
“……不納貢!”
“……不割地!”
“……不和親!”
“……皇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謂之,國的尊嚴!”
隨著趙弘潤最後一句話以高昂的語氣喊出後,彆說整個操場鴉雀無聲,就連大魏天子亦為之動容。
但凡聽到這段話的人,仿佛有感覺有一股氣從脊椎逆行而上,直達腦脊,使人產生莫名的激動,激動地渾身都要顫抖起來。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我大魏亦有血性男兒!”
高台上,趙弘潤舉起拳頭重重一垂胸口,高聲喊道:“諸位,我趙弘潤願帶頭守衛國門,敢問諸位,可有勇氣與我同往,叫那群南楚的強盜認識到……我大魏的男兒們,即便是麵對強大的楚國,亦要挺直脊梁,對他們言……不!”
“打垮南楚!”
一直在兵將們之中當托的張驁、李蒙、方朔等宗衛們適時地站起身來,振臂高呼。
『喂喂喂,彆一股腦全站出來啊,被人看穿……』
趙弘潤眼皮子跳了跳。
可幸運的是,此刻操場內那兩萬五千名士卒被趙弘潤的一番話說得熱血沸騰,也沒有人去在意張驁、李蒙、方朔等人究竟是不是他們營地裡的兄弟,見有人起了頭,紛紛站起身來,振臂高呼。
“打垮南楚!”
“打垮南楚!”
“打垮南楚!”
“我大魏的疆土,不容侵犯!”那群托兒又喊道。
“不容侵犯!”
“不容侵犯!”
“不容侵犯!”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一聲比一聲齊,一聲比一聲高,遠遠望去,儼然是洶湧的海濤一般,勢頭仿佛要蓋過天日。
“呼……”
望著這一幕,魏天子長長吐了口氣,緩緩地閉上了雙目。
『不賠款、不納貢、不割地、不和親,皇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那劣子的心,竟比朕還要大……輸了……這回可真是,輸得心服口服……』
天子緩緩地睜開眼睛,望著操場內神情亢奮的那些兵將們,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心口。
他輸地心服口服,因為非但隻是那些兵將們被趙弘潤的言論說動,就連這位大魏天子,此刻亦心潮澎湃,激動地難以自己。
『皇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皇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天子不停地在心中重複這句話,隨著他一句句的重複,他不由地亦有些熱血沸騰。
因為年紀的關係逐漸趨向於妥協、求全,而再不複當初年輕時銳氣的天子的心,仿佛此刻就重新活了過來,讓天子再次感受到了一股屬於年輕人的衝勁。
他轉頭望了一眼身邊的眾人,發現除了兵部的大部分官員麵色蒼白以外,其餘大臣,哪怕是他的幾個兒子們,此刻亦激動地攥著拳頭,滿臉通紅。
『怎麼會……』
兵部左侍郎徐貫麵色難看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幕,他實在難以想象,明明他已經放出了那樣的消息,使得浚水營的兵將們瞧見八皇子趙弘潤恨之入骨,沒結果沒想到那位八皇子一番話,竟然鼓動了整個操場的兩萬五千名兵將。
與他抱持著相似想法的其他兵部官員們,紛紛轉頭望向兵部尚書李鬻,卻見這個年過五旬的老頭,閉著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賠款、不納貢、不割地、不和親,皇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真敢說啊。”
四皇子燕王弘疆神色複雜地望了一眼遠處高台上的弟弟趙弘潤,隨即嘴角揚起幾分灑脫的笑容,仿佛是放下了什麼困擾多時的心事。
而在旁,六皇子弘昭嚴肅地望著操場內的兵將,亦露出幾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這時,隻見天子深深吸了口氣,忽然喃喃說道:“肅王!”
“啊?”大太監童憲似乎是正震驚於操場內的變故,聞言不由一愣。
見此,天子深深吸了口氣,沉聲說道:“回宮後擬詔,封八皇子弘潤為……肅王!”
肅者,威嚴閬閬,莊穆嚴正。
威天下不以兵戈,嚴大國之威。
『ps趙弘潤:這章是二合一的,話說本殿下……不對,是本王封了王位,諸位看官不丟點票票過來恭賀一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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