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朝廷的稅賦從來都不隻是糧食。
而且絕大多數宗室子弟,到了一定階段,都直接回鳳陽守靈去了,因為守靈還能混個溫飽,在封地很多甚至飯都吃不上。
如今的江南,朝廷也麵臨同樣的問題,士紳階層壟斷了上下溝通的橋梁,所以任何改革,任何的政策,都沒辦法達到預期的效果,甚至最後會達到反效果。
周楚對蘇州府近兩千士紳做的事,如同風暴一般,迅速傳遍了整個江南士紳階層。
江南的這些士紳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他們很清楚,蘇州府的丈量土地隻是開始,倘若蘇州府能順利清丈,那麼下一步便是整個江南。
這是他們不能容忍的,吃進去的土地,隱藏起來的土地,又怎麼可以被重新清丈出來呢?
周楚動的不是一個人的利益,而是整個江南,乃至整個大明最具話語權的一個階層的利益。
所以當初崔文奎得知周楚想做這件事的時候,才會如此吃驚。
他從不認為周楚能做成這件事,即便周楚如今在江南可謂是權勢滔天,說一不二。
殺一些人很簡單,這一點很多人都能做到,比如大太監劉瑾。
但真正的想做出一些改革的時候,難如登天。
曆史上但凡想要改革的,如王安石,基本都是人死政息。
這一點不隻是崔文奎清楚,周楚更清楚。
彆看之前周楚走的一帆風順,似乎是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但周楚很清楚,自己做的這些,甚至沒有改變大明的任何根本局勢,改變的不過是朝堂上的局勢,讓皇權暫時占了上風。
想要將大明這艘破船修好,要走的路還無比漫長。
江南的這些士紳自然要做出反擊,於是便開始對底層百姓加碼,並將這一切都推給朝廷,說是朝廷讓他們這麼做的。
如此一來,本就有些不堪重負的百姓,便更加困難,很多眼看著都要活不下去了,隻缺一把火,便能引爆整個江南。
所以嚴嵩才會如此著急,他甚至都不敢深想,一旦江南的這些百姓被引爆,將會對大明造成多大的打擊,到時候整個江南恐怕都會一片狼藉。
“介溪先生,何必如此著急,急事需緩辦,越急越容易出錯。”
周楚老神在在地喝了口茶道。
嚴嵩看著周楚智珠在握的模樣,以他對周楚的了解,明白周楚應該是有了解決之法。
“大人,你就彆賣關子了。”
嚴嵩說道。
“介溪先生,你以為江南這些百姓如今的光景,歸根結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周楚笑道。
“應該是江南的這些士紳對底層百姓加稅,然後推到朝廷頭上,百姓自然對朝廷不滿。”
嚴嵩想了想說道。
“介溪先生這話對也不對,沒說到根本上。”
“根本原因還是底層百姓和朝廷之間沒有有效的溝通方式,百姓有苦難言,有冤難伸,既然如此,我們完全可以為江南的百姓暫時建立起一個和朝廷溝通的橋梁。”
周楚說道。
嚴嵩聽到這話,眼睛頓時亮了。
“通知江南省各府的錦衣衛所,讓他們對外張貼布告,就說朝廷沒有增加任何賦稅,但凡有人以朝廷的名義橫征暴斂,欺壓百姓,百姓都可以到當地的錦衣衛所鳴鼓申冤。”
“一經查實,直接將這些欺壓百姓的士紳官員抓起來,同時勒令各府錦衣衛所,此事期間,任何一個錦衣衛膽敢推諉不作為,直接軍法處置,這件事了,所有錦衣衛每人獎勵一百貫錢。”
周楚神色冷峻地看著旁邊陳昭說道。
隨後,周楚又讓人將蘇州府的榮門老大馮瞎子叫了過來。
馮瞎子有一隻眼睛是蒙著的,看上去就像瞎了一隻眼。
實際上他的眼睛一個都沒瞎,這些不過是他乞討的手段罷了。
“大人,您有何吩咐?”
馮瞎子來到周楚麵前,卑躬屈膝道。
彆人或許不知道周楚的所作所為,但他是知道的,正是因為知道,馮瞎子在周楚麵前連一點其他心思都不敢有。
他可不敢惹的眼前這位活閻王不高興。
“將這個蓮花落記住,然後教給蘇州府乃至整個江南的榮門子弟,這些天日日傳唱,過後讓所有榮門弟子都去當地的錦衣衛所領一貫錢。”
周楚說著將自己剛寫好的蓮花落交給了馮瞎子。
馮瞎子是識字的,這一點周楚清楚。
一貫錢並不多,但對這些榮門子弟而言,唱蓮花落不過是順手的事,何樂而不為?
周楚正是要雙管齊下,將江南的這些士紳的計謀徹底擊碎。
周楚倒要看看,這些人引火自焚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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