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二人並不知曉,剛才發生的一切,全都落入了街角停擺的馬車裡探出來的一雙黑眸裡。
木婉雲嘴角含著一抹譏笑看著這一切,淡淡搖了搖頭,隨即便放下了簾子,衝紅玉輕輕使了個眼色,紅玉便掀開簾子下了馬車,緊隨二人其後,跟了上去。
木婉雲打了個哈欠,知曉紅玉的性子,定然是不會錯過每一個細節,總能繪聲繪色的給她講解後文,她也懶得親自去,便擺了擺手,讓車夫繼續趕路,出來的久了,她也有些累了,輝兒那小調皮長時間不見她,估計也鬨著要阿娘了。
想到軟軟糯糯的輝兒,木婉雲原本還冷漠譏誚的臉上,浮出一絲寵溺和母性。
車夫是跟著她的老人了,知道她每次出來都不會逗留太久,心裡總會牽掛家裡的小少爺,還總是會帶些小孩子喜歡的東西,有時候是吃的,有時候是玩的,他也有個年紀相仿的侄兒,想起最近城裡新開了一家燈籠作坊,裡麵做的燈籠形狀逼真,很討孩子們喜歡,便出聲詢問,“小姐,我知道一家燈籠坊,要給輝兒少爺帶一個回去嗎?”
木婉雲聞言,疲憊的眸子掀開一角,臉上是不自覺帶上的寵溺,淡淡嗯了一聲。
車夫心頭一喜,忙應了一聲,便在下一個路口拐了彎兒,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又繼續揚起馬鞭趕路。
馬兒一聲嘶鳴,馬車穩穩前行。
木婉雲著實有些累了,不知不覺靠在車壁上睡著了。
等再醒來,卻是被一陣劇烈的顛簸驚醒,察覺不對勁兒,她連忙扶著車壁先穩住,又心下有些不悅的掀開車簾詢問趕車的車夫,“怎麼回事?”
車夫也是驚魂甫定,一邊勒住韁繩險險勒停馬車,一邊等馬車停靠安全,才小心翼翼跟木婉雲解釋,“小姐,這路上也不知被誰撒了鐵蒺藜,剛才老奴車趕的急了些,等察覺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老奴唯恐出事,才急忙勒停馬車,才導致馬車有些顛簸…”
說到這兒,他暗暗抹了一把額頭嚇出的冷汗,正要詢問小姐有沒有磕著碰著,就見車簾被掀開,露出木婉雲蒼白又微帶薄怒的俏臉。
車夫老孫見狀,眉頭一緊,剛要拱手,就見木婉雲衝他揚手一擺。
木婉雲也是知道車夫老孫是個老把式,而且剛才她雖然半睡半醒,卻也知道馬車是緊急逼停,才引發的顛簸。
而她也是幾乎一眼便看到前麵不遠處路上遍布的鐵蒺藜,一張臉頓時鋒利起來。
眉眼一掃,才察覺這不是她經常走的路,可是對於她而言,也不陌生。
車夫老孫見她臉色不好,手在腦門上重重一拍,剛要解釋,就被人木婉雲抬手打斷,“查看一下馬車還能不能用?!”
車夫老孫忙應了一聲,立即跳下去,開始仔細查看起來。
木婉雲沒急著回去馬車裡,轉而下了馬車,走到鐵蒺藜前,俯下身撿起幾粒,用手帕包住。
如果沒記錯,若非今日特殊,她不會走這條路,所以,應該不是特地謀害她?!
可這麼多鐵蒺藜,不會無緣無故出現。
莫非,她是因人受過?
正擰眉思索間,突然一輛馬車遠遠飛馳而來,馬車行駛的飛快,木婉雲心裡一緊,正要出聲提醒,就見那飛馳的馬車已經快速行駛至遍布鐵蒺藜的路上,隻聽馬兒一聲長嘯嘶鳴,前蹄揚起,隨即便發了瘋般狂奔而去。
那趕車的車夫也嚇得白了一張臉,使出渾身解數想勒停馬車,可是無濟於事,還被發瘋的馬兒甩下來,滾落在地。
不少人都被這變故嚇懵了,紛紛後退躲避。
那車夫更是直接滾落在鐵蒺藜上,紮的渾身都是血,卻根本顧不得,一邊嘴裡嘶吼著,一邊努力掙紮想爬起來,卻聽一聲嘶,剛剛掙紮到一半的車夫,又重重跌倒在地上,有離得近的,打眼一看,立即尖叫,“這腿怕是斷了…”
那車夫顯然也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可他眼下根本顧不得,幾乎咬碎牙掙紮著想去尋找什麼,卻隻看到馬兒瘋狂拉著馬車裡大聲呼救的人跑遠,車夫捶胸頓足,一聲嘶吼,帶著哭腔,“夫人…”
可卻隻能看到一道殘影。
見周圍有人,車夫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嘶聲哭嚎,“誰去救救我家夫人,我家夫人乃是大理寺卿大人的母親…”
聞言,眾人一陣唏噓。
“竟然是大理寺卿的母親…“
“不好,前方不遠處便有一處斷崖,我看那馬兒發瘋跑去地方向,似乎…”
有人躍躍欲試,想謀求一場富貴,可是看這瘋馬適才的樣子,忍不住唉聲歎氣,隻怕凶多吉少。
車夫聞言,更是淚如雨下,不停的對著自己狂扇巴掌,又四顧哭喊著求人搭救。
“不是我們不救,實在是這事,我們無能為力,再說,要是人沒救成,反遭了連累,落了埋怨,就不好了…”
“可不是,我聽說大理寺卿執掌刑獄,說不定,就是刑訊太過,才遭了報應…“
“你,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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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夫沒想到,如今人心冷漠至此,偏偏他笨嘴拙舌,不知如何反駁。
也有人麵露鄙夷,大理寺卿可是執掌刑罰,公正嚴明,萬一救人不成反惹了一身騷。
眾人各懷鬼胎,紛紛避讓。
那車夫眼見求救無門,隻能含恨咬著後槽牙,拖著殘腿站起來,一瘸一拐想追上去,可還沒走出幾步,就重重摔倒在地。
正巧不跌倒在一處泥泥濘裡,滾了一身的泥濘。
還惹得幾個不懷好意的一陣嗤笑。
車夫猩紅著眼瞪過去,那幾個才訕訕閉緊嘴巴。
眼見拖著殘腿,實在是走不了,他最後也放棄了,匍匐在地上,想用兩隻還算領孔武有力的手撐著往前爬去,嘴裡虔誠喃喃,“上天保佑,夫人事好人…“
每往前爬一步,車夫老王就覺得鑽心的疼,嘴裡更是嗚咽著不清不楚的話,他爬過的地方,後麵還拖著長長的血影,可是想著被瘋馬拉走生死未卜的夫人,他不敢停,更他不敢去想,隻奮力往前。
這一幕,深深印在大家心裡,就連之前還奚落的,都不僅閉上嘴巴。
木婉雲在聽到大理寺卿四個字的時候,心就狠狠一緊,不等那車夫求救,就已經吩咐暗衛去尋人。
等她安排完一切,才看到這一幕,也看到了周圍人的冷漠和事不關己。
心仿佛被一隻大手狠狠攥緊,塌冷冷掃了一眼,便要立即上前,想起什麼,有趕忙對著自家車夫老孫使眼色,老孫也早就老淚縱橫,隻是之前礙於沒有得到命令,怕給自家小姐惹麻煩,才隱忍這會兒得到授意立即撲了過去。
看到車夫不僅斷了腿,斷掉的腿骨,還深深插入肉裡,當即眼睛又是一紅,哽咽著連忙去看尋了兩塊板子,又從身上撕下布條做了捆綁。
他以前參軍,在軍營裡跟著老軍醫待過幾年,雖然天資愚鈍,卻也知道這種情況最好是背亂動。
做好這一切,他又拱手讓幾個人幫著搭把手,又在得到木婉雲同意後,把車夫暫時抬上木家馬車。
隻是車夫說什麼也不肯,非要去尋找他們夫人,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
木婉雲隻好解釋,“放心,我已經讓人去尋了。“
她身邊帶暗衛的事情,本不能對外說,可對方是盧楓的母親,那自然是另當彆論。
車夫本來還在掙紮,聽到木婉雲的聲音,又看到她後,似乎明顯一怔。
木婉覺得詫異,總覺得車夫好像認識她,而且,好像那眼神裡還頗有深意,她跟盧楓雖然是合作,可都是避著人,而且塌覺得盧楓應該不會對外透露,隻是眼下,顯然不是去深究這些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