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輕撥垂掛而下的馬車簾子,姚千音神色淡淡地吩咐那名江氏族人。
這有道是伴妻如伴虎,這族人心驚肉跳了一整夜,如今聽了這話如蒙大赦,趕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便著急忙慌地往山上跑去。
姚千音凝睇那人背影蹙眉許久,半晌才輕歎一聲,“這幽州對比外界本就烏煙瘴氣,這嵊唐在幽州也算瘴中之瘴。”
馬車內,一名男子為她剝了殼荔枝,聞言笑問“那依娘子的意思,不知如何處理為好?”
姚千音又慵懶一笑,“也沒什麼好處理的,依法便是,那崔盛芸已自掘墳墓,隻是嵊唐偏僻,府城政令尚未傳達至此,且先看著便是。”
“她那官位已然不保。”
說罷,姚千音又含著口中荔枝,她舒展著腰肢,好似伸了個懶腰,不久之後則再度吩咐,
“走,去官媒,且看她瘋狗亂吠,且看她如何滅亡。”
那夫侍聽後也是忍俊不禁,“您還真是促狹,這壞心眼倒是一點沒變。”
而姚千音則笑得溫柔,她微微傾身,抬起的手輕覆夫侍平坦緊實的腹部。
那眉眼緩和,神色也好似越發溫柔。
…
山上。
言卿一覺醒來就去了後山一趟,主要還是為了那些妻主娘子們的事情。
自從林娘子、沈娘子一死,其餘幾位娘子便再次被關進了後山石洞,她們這回處境更糟。
原本上一回頂多像坐牢而已,頂多也就是餓上幾頓讓她們沒力氣沒事找事,但那日二位娘子死後,言卿狠狠地抽了她們那些人一頓,轉眼這苦難的日子就熬到了如今。
“言小娘子,不知這些妻主娘子,您到底是如何打算?”
其實老族長也看不明白,不懂言卿到底是什麼意思,但他私底下找過江孤昀。
那位江家二哥稍作沉吟,便說“若不出意外,興許也是一樁好事。”
隻是這到底好在何處,老族長卻無從知曉。
此刻他與祥林陪著言卿一起上山,身後還跟著另外幾位族人。
有人手裡提著一些粗糧饅頭,也有人拿了些衣裳被褥,這全是今兒一早言卿讓她們這邊準備好的。
言卿思量著,“您覺得,那些妻主娘子為何如此?”
老族長一愣。
而言卿又說“倘若換成族長爺爺您,您一出生就發現,您的父親可以隨意辱罵家中妻妾,隨意草菅人命,府中女眷日常受傷流血,甚至時常有人因此而死,您的父輩全是以此為樂,死個女人無足輕重。”
“若您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生活了十幾年,乃至幾十年,您對那些人、那些事,又會有如何認知?”
老族長陡然驚悚“小娘子,這話可萬萬說不得!”
那些假設叫他惶恐。
妻主尊貴,娘子尊貴,生而不凡,這天底下哪有男子敢這般折辱那些妻主娘子們?
這玩笑可開不得,這可是逆天而行,有違倫常,更是大逆不道,是誅族重罪!
但言卿卻說“在我看來,這人世有善惡,但從不分男女老少,這其實與男女無關,與性彆無關。”
試想一下,如果換成她自己,長期處於那樣的情境下,從一張白紙,變成被人描繪血紅的狀態,不曾接受正確的引導,不曾經曆前世那些宏觀思想的熏陶。
那麼,她又會變成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