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是一個創業的年代,有些創業者之前打工賺了錢,就回到本鄉本土做起了生意,也有些人借著下崗潮下海,依靠自己的國企背景大賺一筆。
聶建華也險些成為下崗職工,不是小妹拉他進入江西的俊暉汽車製造廠,還鼓勵他考了自考學曆,他大概也破罐破摔了。所以,他心裡一直感謝小妹聶楚郡。
這次小妹和黃坎旅行結婚,他塞給小妹三萬元,還說讓她彆告訴黃坎。小妹一去就是一個月,聶建華特意把公司開業的時間推遲了,等著她回來剪彩。
小聶和黃坎一起在黃坎老家待了幾天,小聶感覺回到了民國。
他家的宅子木柱子,石板地,雖沒有雕梁畫棟,但有庭院。庭院裡有假山石,有根雕,有四個大大的魚缸,隻是裡麵沒有金魚。黃坎說家裡沒有人,魚會死的。
堂屋裡正麵兩把太師椅,牆上一幅山水畫,有一副對聯。左邊靠牆有八仙桌,右邊牆根下擺著花卉,但也是仙人掌之類耐活的。
小聶想在北大南門圖片社這麽多年,的確沒聽黃坎說回過老家。
“你家是財主嗎?已經這麽大家業了,還去北京做什麼生意啊?”小聶的話裡有不解也有揶揄。
“怎麼?坐吃山空嗎?再說,這房子又不能吃、不能喝。”黃坎說。
他翻箱倒櫃地找出幾件寬袍大袖的古裝,遞給小聶。
“穿上試試。”黃坎對小聶說。
小聶接到手上,一股嗆鼻子的樟腦味讓她睜不開眼。
“這邊不像北京那麼乾燥,不放衛生球衣服會被蟲蛀的。”黃坎解釋著。
小聶展開那些衣服,覺得像電影裡民國女人穿的服裝,領口處的刺繡做工很精細,色彩也很鮮豔。
“這是誰的衣服啊?”小聶不經意地問。
小聶邊問邊把那衣服套在外麵,才發現連個鏡子都沒有。黃坎又帶她走過內院到了後院,又有一進院子,黃坎領著小聶推開正對著的屋門。
”這是睡覺的地方,等一下打掃一下,今晚就不用住酒店了,咱住家裡。“黃坎說。
小聶環顧著屋內的一切,感覺就是電影裡財主家的樣子。難道這黃坎是怕人家”吃大戶“所以一直都”低調“不成,那他也太繃得住啦。
”你們家就這麼空著,一直沒人住嗎?“小聶的語氣裡有譴責的味道。
”我哥他們也在外麵跑,有時候回來。讓你說,待在這裡能乾什麼?抓緊吧,穿上我看看。“黃坎催促著。
小聶在屋裡看見一個穿衣鏡,就走過去,看見鏡中的自己,瞬間愣住了。雖然布料是粗布的,但並不僵硬,長久沒穿過,穿在身上依然板正,顏色也很靚。
”美。“黃坎說了一個字,就轉身出去了。
沒多大功夫,黃坎拿著照相機進來了。拽起小聶在堂屋、庭院一通地拍。後來那些照片讓小聶看不夠。
黃坎說要在老家走走,給鄉親送喜糖,怕小聶聽不懂家鄉話,就讓她順便跑一趟江西廠裡,然後兩人再一起回北京。
小聶一回到江西俊暉汽車製造廠,就被一種難以琢磨的疏離感包圍了。那些之前對她言聽計從的工程技術人員對她緘默了,流水線上的工人撞見她扭頭就走,就連食堂打飯的阿姨都總拿眼斜楞她。小聶開始並沒在意,後來,她感覺並不像她想的那麼簡單。當她想問問村支書的時候,支書先開口了。
”閨女啊,打從你來咱們這兒,我就一直看著你,知道你能乾,話不多,心地善良。我是真心想讓你和富貴好啊,現在你成親了,我不能再說什麼了。我給你拿點兒禮物,祝你早生貴子。“村支書邊說,邊把一個荷包遞到小聶手上。
這倒讓小聶難為情了,自己還真沒想過給廠裡的人發喜糖。難道他們是為了這個才疏遠我的?還是覺得我結婚了,就會離開這裡了?
”我想問問,你知道富貴想把廠子賣給誰嗎?“村支書問。
小聶聞聽此言,剛剛喝進去的一口水沒來得及咽,直接改漱口了,噴的村支書滿臉花。她愣了一下,撲哧笑了。從桌上抽了幾張紙巾遞給支書。
”老支書,您也當這麼多年乾部了,這麽大的事,汪總不會一個人做主的,要經過公司討論的。先彆說賣給誰,就是賣不賣也得董事會通過了才能決定啊。您說呢?“小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