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還剩七八步的時候,雪之下回頭看了江離一眼。
他知趣的就此收手,在河邊摸了塊石頭坐了下來,
像貓一樣。
女人的嫉妒是對於創造能力的嫉妒。生男孩的女人,從撫養孩子的過程中,體味到對男子創造能力巧妙複仇的欣喜。女人體會到妨害創造的活生生的意義。奢侈和消費的欲望是破壞的欲望,到處都是女性的本能占據了勝利的位置。
他對女性的態度倒不至於像俊輔那樣對女性充滿仇恨。也許對女性的第二性質的評價等同於比較男根一樣。唯一的區彆是,男性的比較通常是在私密的臥室或者浴室而女性第二性征應的攀比無處不在,類似於社會的性壓迫。
如果這樣去理解雪之下的心情應該就比較方便了。
然而江離也明白,這種理解帶著人世間幾分殘忍的意味。
雪之下展現出來的憤怒被他全盤接受了,而他之所以容許,是因為人會容許脆弱和可愛的東西在他麵前放肆的,如同暴虐和透明的蜻蜓膜翼,人們隻看到了哀傷的意味。
他一向沒什麼做好人的自覺。
這裡離著瀑布已經有了一段距離。
杉樹從四周包圍過來掩映在溪流上,漸漸從湍急的瀑白色轉變成帶著帶著綠意的雲母色。
水底下冰涼的黃色砂岩如同是岸邊黃色泥土延伸出來的硬質。
濕潤的地衣,葉片呈羽毛狀岔開著。鋸齒狀的葉邊以斐波那契數列排列著。
戶部發現了江離的消失,在遠處朝他喊了一聲。
江離揮了揮手示意,沒有過去。
以他過去屈辱的個性,期待鑽出來一條驚慌的蛇自己來個英雄救美從而達到冰釋前嫌的效果不啻是一種特休斯的劇情。
他緊盯著雪之下邊上槲蕨叢,幻想著一條細長無毒斑斕的水蛇,在陰暗帶著腐氣的泥土中蘇醒,少女輕微的呼吸聲讓察覺到獵物的震動,吐著鮮紅信子的上方(蛇的信子總是乾淨的),一對紅寶石般的眼睛悄然叢苔蘚下方的石縫裡探出來,而後驚慌失措的被獵物史無前例的體型嚇到,發了瘋似地逃竄。
從來就不存在什麼水蛇,水蛇的微粒存在於世間任何江離無法感知到的角度。
英雄救美的幻夢實在是心靈上卑微的乞討,麻風病人跪倒在在恒河的浴場上,在烈焰的燒屍聲中,伸出枯枝般的胳膊祈禱太陽那一縷曙色。
而太陽掌管著腐爛,統治著擴展到那地平線的赤鏽色的廣袤,注視著漫山遍野的男人靜靜的在草叢間腐爛。它的存在使死的存在明晰了,這是絕不被允許的。
是他命令自己去雪之下身邊的,而不是可笑的祈求那燦爛投向內心溫柔的一瞥。
正當他準備過去道歉的時候,雪之下忽然站了起來。
嬉戲結束了。
路過村口的時候又看見那張從學校裡搬來的課椅,隻是兩隻貓都不見了。
村口的田野沉浸在夕暮的繾綣中,遠處是的群山在宛如夜晚棲息在窗台上的燈影。溫和透出水泥孔隙中散發著白晝殘熱的氣泡。
晚飯是在道場將就的。
列席而坐,年邁的婆婆彈了千鳥和水之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