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吳公公躬身在皇帝麵前道,“陛下,貴妃娘娘求見,想問明日除夕宴一事。”
皇帝按著眉心,不耐道,“同她說,照常就行。”
於貴妃與皇後入宮前,曾是閨中好友,皇後將自己關在佛堂後,便也卸了後宮掌管權。
彼時,貴妃還隻是個尋常嬪妃,因著和皇後走的近,入了皇帝的眼。
皇帝見她不爭不搶,恭敬和順,萬事做的周全妥帖,皇後入佛堂不出,他便將協理六宮之權交到了她手上,並將位份升為貴妃。
當時皇帝頗有些與皇後置氣的意思,但這些年於貴妃的確很少出紕漏。
皇帝對此很滿意,後宮之事便愈發地信任她,自己也省了不少心。
除夕宴年年都辦,皇帝正在為曹英和喬承望的事情發愁,他不覺得今年的除夕宴有什麼值得他過問的。
可沒一會兒,吳公公又來了,“陛下,貴妃娘娘想問,今年二皇子回宮了,皇後那邊是否要安排祭拜。”
按禮製,每年除夕,約莫傍晚時分,生人開宴前是要先祭拜亡人的。
自打五年前先太子出事後,皇帝便不允宮裡祭拜皇後。
梓棺都是空的,皇後不知躲到哪裡快活去了,拜什麼拜。
可外人不知內情,隻當是先太子弑父行為,讓皇帝遷怒了先皇後。
自然,那剛回宮的二皇子,也不會知道皇帝取消祭拜皇後的真正原因。
皇帝思慮明白其中關鍵後,沉吟道,“讓她進來。”
幸得貴妃提醒,否則他忙得還真沒想起這樁事。
屆時,蘇鶴霆入宮,除夕不能祭拜皇後,怕死要恨上他這個父皇了。
棋子還沒發揮作用,就與他離了心,這不是皇帝願意看到的。
於貴妃跟在吳公公身後走了進來,含笑道,“臣妾見過陛下。”
她相貌在這後宮並不出眾,甚至算得上平庸,但她眉目柔和,總給人一種平靜之感。
如今年歲大了,這平靜便顯得格外穩重沉靜,讓人望之也跟著安定下來。
皇帝煩躁的心也平複了些許,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皇後那邊就按先前的來。”
這便是打算今年祭拜皇後了。
於貴妃明白皇帝意思,恭順道,“臣妾會安排妥當。”
說完,她便以帕掩唇咳了兩聲。
皇帝起身,走至她身邊,“身體不舒服?”
“臣妾無事。”
於貴妃搖了搖頭,“許是這幾日夜間沒睡好,等忙完除夕,正月無事,臣妾好生歇上幾日便好了。”
曹英在宮裡十幾年,不隻與前朝有牽扯,與後宮也有多瓜葛。
這幾日因著她的事,後宮也跟著鬨了不小的動靜,於貴妃掌管後宮,自然少不得要從旁配合。
加之年關本就事多且雜,就比平日忙上許多。
彆說她,便是皇帝這些日子都忙碌異常,不曾好生歇過一覺。
不待皇帝說話,她又眼眸關切地看著皇帝,“倒是陛下,朝務忙不完,萬望顧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皇帝聽著這話,腦中倏然想起另一道聲音。
“六郎,朝政總有忙不完的時候,你得顧惜著自己的身子,我和禦兒的將來還指望你呢。”
那年江南水患,連著幾日,他夜裡睡不了一個時辰便要起床早朝。
她睜著惺忪雙眼,堅持要起身為他更衣,係冕冠,係玉帶,最後扶著他的衣領,抬頭這般叮囑著。
他腦子裡還想著如何治理水患,不叫更多百姓受災,腰上便是一痛。
原來是她見他不語,便擰了他腰上的軟肉,故作凶狠道,“六郎,你聽到沒。”
敢對天子動手,這天下間除了她周慧月也沒彆人了,可那時的他非但不惱,心裡還歡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