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萬籟俱寂,東邊的地平線升起一束亮光,照在公孫宅屋頂的瓦上,折射出一陣油潤的光。
公孫宅門前戰場,垣牆、地麵的青石板路,清水清掃後,按照華佗的指揮,還噴灑了酒精消毒。
雖垣牆上還有些暗色印痕,但此時已經散去不少味道。
數名中年人,並著幾個老者,默默的坐在公孫宅的前廳。
屋角的燭台上,牛油蠟燭殘燭,燭淚滑落下擦得亮晶晶的燭台。
他們便是這樣沉默的在公孫宅前廳,等待至天明。
與麵帶怒意,已經幾近爆發邊緣的幾個中年人不同。
幾個老者耷拉著眼皮,其中最年長者,懷中抱著一支鳩杖。
他身軀佝僂著,頭止不住的往下墜。
因著昨日的一通變故,公孫宅中僮仆還在被挨個問詢,甄審。
故此偌大的廳堂之中,竟少人服侍,連個火盆子也無。
隻有數名甲士麵無表情的的立在門前,身姿筆直,站立許久,也無半點晃動。
終於,遠處傳來又一聲雄雞打鳴的聲音。
一個麵色漲得通紅的中年男人,按捺不住,猛地從案幾之後站起身來。
“太過分了。”他緊咬著牙,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
“那趙姓都尉竟跋扈至此嗎?這裡還是公孫家嗎?”
一夜冷遇,讓他音量控製不住的高揚。
立於門口的數個甲士,立刻倏的齊齊轉頭望來。
被數名全副武裝的甲士,按刀怒目而視,饒是這男子,也驚了一跳,不得不按捺住聲音。
“公孫顏就是這樣對待長輩嗎?”這中年男子知趙雲已接掌令支,不敢捋虎須。
隻自持長輩身份,將矛頭對準了家中小輩的公孫顏。
自覺斥責幾句家中小輩,不會如何。
未料,那幾個甲士一愣,相互看看,直接大步走了過來。
“你們,你們乾什麼?”
這中年男子,被左右扭住手臂,一隻大手鉗製住他的脖頸,將他拎小雞一般,拎出了前廳。
連帶著一個欲來阻攔的,也一並被叉著,攆出門外。
軍中上下,均得趙息啟蒙,夜間還有專職的文士來宣講軍士道德品格。
其中最多提及的就是服從、守法、忠誠和感恩。
又有主將趙雲時時提醒,他們俱都知道,自己當要服從效死,不負顏娘子所供給的衣食甲胄與諸般恩澤。
聽得此人胡言亂語,自是要有所行動。
門外,此時已經或站或立數個被叉出來的人,見得又有兩人被攆出,還是公孫氏輩分頗高者。
終有識時務者明白,公孫景一脈雖逢大亂,卻不是無人庇護。
暫歇了前來分一杯羹的的妄念,借著天光,暫時離開。
唯有數個自覺臉麵掛不住的,仍固執守在門前,做出一副死守之態,欲要以此作派,叫人瞧見他們是如何被薄待欺辱。
往常這樣的招式,是能夠奏效的,畢竟世家之人皆講究臉麵名聲。
可他們此次錯算一點,公孫顏雖喜歡好名聲,卻不會是受名聲挾製之人。
此時的她還不知公孫宅門前,正有人規整跪著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