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娘子牽著孩子,再次走在路上。
那些在人市宣讀禁止人口買賣的黑甲士卒,將她們這些要賣身的人收攏在一處。
然後又分作幾類。
骨瘦如柴重病的和肢體殘缺的是一類。
青壯年男女是一類。
辛娘子比較特殊,她雖然也屬青壯,但牽著兩個孩子,懷裡抱著一個,自身還在哺乳,便和老幼分在了第三類。
和辛娘子一樣,周圍的人都十分忐忑,不知這些官軍將她們這些老弱集中在一起是為什麼。
也不知道未來迎接她們的是什麼。
但她們彆無選擇。
隻能在這些黑甲士兵的安排下,隨著人群往前走。
牽著的大丫臉越發紅了,眼皮子直打架。
辛娘子便叮囑小兒子牢牢拽緊她的衣角,蹲下身背起女兒。
耳邊是她的咳嗽聲,辛娘子內心忐忑至極。
似乎是聽見了孩子的咳嗽的聲音,在旁護送的兩個士兵說了些什麼,一起走了過來。
看他們過來,辛娘子立即繃緊了身子。
她下意識看向麵皮白淨那個士兵,掛出討好的笑來:“兩位官爺,我女兒隻是昨夜受了涼。”
絕不是什麼疫病。
那士兵也不是要為難她們,開口道:“這位嫂子,彆怕,我們是送你們去慈幼院的,不嫌棄的話,可以把孩子給我,我幫你抱著。”
看他們沒發作,辛娘子心中鬆了一口氣,但將孩子交給陌生男人卻是萬不可能的。
辛娘子笑道:“不敢勞煩軍爺。”
聞言,那個更高大看起來更糙的士兵笑道:“聽見了嗎謝朗,乃公說得沒錯吧?”
“隻要不傻,都不可能把孩子給你抱。”
白淨麵皮的青年謝朗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詢問是因為看不過去,圖個心安,被拒他也不惱,但求無愧而已。
“那就好,若是路上抱不動了,再叫我們。”
謝朗伸手在懷裡,掏出一包樹葉包著的東西,彎腰遞給牽著娘親手的男孩子。
孩子愣愣的接了,謝朗在他頭上摸了摸,又要去解身上的外袍,被那個高大的士兵攔住:“得了得了,你那身子骨,回頭又得染上風寒。”
說著這高大的士兵解了外袍,搭在了辛娘子背上,將燒得雙頰通紅的小女孩罩在其中。
帶著汗臭的夾棉袍子沉甸甸搭在肩頭,辛娘子無措抬眼去看。
那高大的士兵隻著內衫,敞開的領子露出胸口濃密的護心毛。
他不自在的彆開頭,嘴裡還道:“借你們的,到了地方記得還我。”
說著就好像不好意思得很,拉著謝朗走開。
辛娘子聽見謝朗對那個士兵笑道:“梁大,看來軍中條例你還是學得不錯的啊,友愛婦孺。”
那個叫梁大的士兵一邊耳朵燒得緋紅,莽聲莽氣地回道:“吵死了,乃公隻是看她們可憐。”
“啊對對對。”遠處傳來謝朗和其他士兵的笑聲。
他們又說了什麼,辛娘子沒聽清,肩上的那件汗臭的袍子卻好似又給了她一點點希望。
都已經這樣了,再壞還能壞到哪裡去。
反複經曆著希望失望的辛娘子舉步跟上了隊伍。
這支隊伍一路朝著北城走,走到半道時,還有人得信趕了牛車來接。
辛娘子拖著三個孩子,有幸分配到其中了一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