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後山的山洞後,便是一條綿長的山道映入眼中。
傅瀟與夏逸三人早在半個時辰前便出了那山洞,隻是那曲折的山路仍是拖慢了他們的腳程——何況夏逸與徐舒舒一個目不視物,另一個又是才今日生育的婦孺?
夏逸全仗著傅瀟攙扶才不至於失足跌下山崖,而徐舒舒每艱難走出一步都要低下頭去看一看懷中的女兒。
漂泊大雨驚擾了嬰孩的睡夢,她又開始不止地哭泣。
一個剛出生的嬰孩哭得越響,她便越是健康。
這哭聲好響亮。
可是徐舒舒卻希望她的女兒能再多睡一會兒,因為這嘹亮的哭聲必會招來身後的追兵。
傅瀟專心致誌地扶住夏逸,隻在意眼前的路。
他不敢回頭去看身後的路——他知道自己一旦轉身看一眼,便要忍不住要回去助戰閒雲居士。
夏逸忽地停下腳步,左耳微微動了動,沉聲道“師兄,有人追上來了。”
傅瀟心頭一緊,道“你聽得見?幾人追來?追到何處?”
“兩個人。”
夏逸的聲音竟是無比沉重“隻在我們身後十丈處。”
他提醒的未免太晚,可是他那位師侄女的哭泣聲也確實蓋住了那二人的腳步聲。
夏逸話音剛落,秦嘯風與方婉楠已齊齊出現。
二人都微微喘著粗氣,看來方才追得很急。
秦嘯風瞥了徐舒舒懷中的嬰孩一眼,笑道“原來今日有人初為人父,可惜正是因為這嬰孩的哭聲,我們才可輕易尋到你們的方向,看來老天也不願饒過你們這些罪人。”
方婉楠道“你們二人束手就擒便是,至於婦孺與嬰兒本是無罪,我們絕不會為難她們。”
眼見這二人追至,傅瀟不由擔憂起閒雲居士的安危“為何隻得你二人追來?我師父又在何處?”
秦嘯風冷笑道“閒雲居士已被幫主與唐掌門聯手擊斃,你們師兄弟二人要是負隅頑抗,我便送你們去陪他老人家。”
秦嘯風本想借這番話打擊傅瀟的士氣,但傅瀟卻以此斷定至少在這二人追來之時,閒雲居士還未落敗——否則追來的便不該隻有這兩人。
傅瀟當下心中稍安,右手忽然以輕柔掌力一推,便將夏逸送到了徐舒舒身旁“舒舒,你帶師弟先走,我隨後便來。”
徐舒舒一怔,喃喃道“夫君……”
傅瀟柔聲道“你不必為我憂心,我還要與你長相廝守,一起看著我們的骨肉長大。”
夏逸上前一步,道“既然你知道自己已為人父,便不該讓我走!”
傅瀟道“你不走,難道我走麼?”
夏逸坦然道“當日若不是我提議去玄阿劍宗揭發楊朝軍又怎會生出這些事來?本就是我對不起你們,本就是我該留下來!”
傅瀟一字一字道“你錯了!”
夏逸驚道“我錯了?”
傅瀟蕭索地歎道“當年若不是我讓惜緣下山尋你,或許你們不會被狂刀老七囚禁……或許你與惜緣早已成親,你也早已為人父。”
夏逸怔住。
傅瀟又歎了口氣,漫聲道“若不是因為我與舒舒,你又怎會落得今日這樣的境地?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對不起你的人是我,我已害你一生,今日你若不許我做些許補償,我死也不能瞑目。”
夏逸怒道“你幾時變成了多愁善感的女人?我認識的傅瀟從來沉著冷靜,絕不會感情用事!”
一個才生產的婦女帶著一個雙目失明的盲人實在走不了多遠,這確實不是一個理智的決定。
“好……就當作是我感情用事。”
傅瀟笑了笑,道“從小到大,我都是拘泥於禮數,反倒是你總是好亂樂禍……今日難得我想要放縱一次,你一定會讓我的,是不是?”
他不給夏逸說話的機會,又接著道“何況舒舒是你的大嫂,我的女兒便是你的師侄女。
如今我將她們母女托付於你,要你護送她們去到一個安全之地,你也絕不會拒絕我的,對不對?”
夏逸怒意更甚——他才是最大的負累,到底是他在護送徐舒舒母女,還是徐舒舒在護送他?
這一刻,他忽然感受到了許久沒有感受過的無力,他深恨自己的無能——這樣的情感,他在鶴鳴山後山的山洞中曾感受過。
夏逸正要再說話,徐舒舒一隻手已攙住了他“叔叔,我們走。”
“夫君,舒舒知道你一定找的到我們。”
徐舒舒滿目柔情地凝注著傅瀟“夫君不要令我們等太久。”
傅瀟實在很感激他的妻子,倘若徐舒舒此時說出半句哀求的話語,他的鬥誌都會因此衰弱——但她沒有這麼做,她選擇了相信她的丈夫,選擇了鼓勵他的決定。
“你們不必猶豫不定,今日你們誰也走不得!”
秦嘯風五指一張,百變擒魔手已抓向傅瀟肩頸!
傅瀟目中一寒,手中的赤紅短劍已挑向秦嘯風的手腕——可就在二人剛交手之際,方婉楠已縱身躍起,竟是躍過了傅瀟,一劍向夏逸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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