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瀟心頭一震,那出手一劍忽然改作一拳擊出,正與秦嘯風那一掌碰撞在一起。
秦嘯風暗笑傅瀟愚蠢,明知自己使的是擒拿功夫,還居然還敢將手送上來——可當拳掌交彙之時,秦嘯風猛然發覺傅瀟這一拳竟是輕若無力,原來是要借著他這一掌之力倒退!
這一下秦嘯風才變成了他心中的愚蠢之輩,傅瀟反借著這他的掌力抽身而去,即刻截住了方婉楠。
方婉楠出劍之時,夏逸隻聽到一聲“叔叔小心!”,隨即又聽到徐舒舒一聲痛呼,接著便感到麵上一熱,似是沾到了血跡。
“大嫂?你……受傷了?”
夏逸騰地便要拔刀,徐舒舒又將他扶住,趕忙道“是夫君方才為叔叔擋了一劍,受了些輕傷……我們快些走,莫要費了夫君的苦心。”
夏逸咬住了牙關——他忽然發現自己這一年來總是在經曆這樣的事,他的逃亡一直沒有停止,每每遇到危機,總是要親近之人護著他。
最為可笑的是他居然沒有任何選擇,他竟然根本無能為力。
葉時蘭曾在聽濤峰上說武功不分對錯,隻有人心才分善惡。
夏逸已深刻明白這句話,他的心中也生出了這二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欲望——這是對力量的渴望,一種近乎把他吞噬的渴望。
他從未如此清醒地認識到——人,需要足夠的實力來守護自己內心的善良。
夏逸也不知自己和徐舒舒走了多久,仿佛是半天,又好像走了很久,直到他的腳已麻木的再沒有任何感覺時,他才聽到徐舒舒一聲悶哼,接著便跌倒在地上的聲音。
“大嫂?”
夏逸尋聲便想去扶起徐舒舒,可當他一觸到徐舒舒背上的衣衫時,他整個人仿佛被凍結!
他摸到的是一片溫熱的粘稠流體——他忽然知道他臉上所沾的血跡其實是徐舒舒的,是這個弱女子以自己的身軀為他擋下了方婉楠那一劍!
可是這個弱女子居然在這一路都沒有多說一個字,而是選擇默默忍受,護著自己走了這麼久的路。
“大嫂,你……”
夏逸發現自己的聲音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
“叔叔,我好像……隻能走到這裡了。”
徐舒舒如同斷了翅膀的蝴蝶,再也沒有飛舞的力氣。
夏逸努力壓下喉間的哽咽,勉強笑了一聲,道“莫要杞人憂天,大嫂隻是生育之後未經調養,又走了這麼遠的路,身子乏了而已……隻要調養些時日便可痊愈。”
這話實在說的很勉強,徐舒舒背上的血雖是熱的,但她的身軀卻比這雨水更冰涼。
夏逸仿佛看到了生命正在從徐舒舒的身軀中流失,可他明知道徐舒舒已是絕無活路了,但仍是要說出這些違心的話。
徐舒舒緩緩道“我有些累了……要在此地小睡一會兒……叔叔快些走,待夫君追上時,必會帶著我一起來見叔叔的。”
夏逸微微笑道“師兄既將大嫂與師侄女托付於我,我自不可甩手而去,大嫂若是累了,安心休息便是,待師兄來時,我定會喚醒大嫂。”
“好……有勞叔叔。”
徐舒舒輕咳了幾聲,又道“我這一生如同夢幻泡影,直到與夫君朝夕相處的這一年才令我感受到真正的幸福……可夫君今日淪落如此,也是因我而起……叔叔,我是不是正是應了那紅顏禍水之語?”
夏逸又笑道“遇到大嫂是師兄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師兄今生若是娶不到大嫂,便算是白活一世了。”
“叔叔……謝謝你。”
徐舒舒咯咯地笑了笑,又竭力道“叔叔,我還有一事相求……你千萬莫要推辭。”
夏逸道“大嫂請說。”
徐舒舒道“如今師父與夫君下落不明……我這孩子卻還沒有一個名字,還望叔叔不吝為她起一個名字。”
夏逸動容道“我怎有這個資格?”
徐舒舒道“叔叔為了我們夫妻二人……已犧牲太多,再沒有人比叔叔更有這個資格……叔叔就當全了我最後的心願吧。”
夏逸心中不由一酸——懷中的伊人分明是在托孤,這一幕與當年惜緣托付月遙於他時何其相似?
過了半晌,夏逸才沉吟道“思緣……睹物思人、金玉良緣……思緣如何?”
徐舒舒道“思緣……叔叔可是憶起了一位極為重要的故人?”
夏逸長歎了一聲。
“想必叔叔定是極為珍重這位故人。”
徐舒舒的聲音已越來越微弱“叔叔……我今日將我與夫君的骨肉托付於你……你可否如對你那位故人一般待思緣?”
夏逸無法拒絕她,他也不忍拒絕她。
他正色道“大嫂放心,我必對你們的骨肉視如己出,絕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我知道……我信得過叔叔的。”
徐舒舒的身軀愈發冰寒,可她的聲音仍充滿著母愛的仁慈“思緣……思緣,我的孩子……”
她的呼喚戛然而止。
思緣的哭泣聲久久不止——她為什麼在哭泣?她也感受到了悲痛麼?生命的誕生本是美好的,可是一個生命的誕生卻要伴隨著另一個生命的凋謝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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