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休息的寺廟出來,隨意找個小沙彌問過路後,兩人便踏上了去清潭的小路。
時間已經來到了淩晨,皎月當空,繁星點點。月華透過樹蔭落下朦朧的影子,絢爛的銀河劃破漆黑的夜幕,宛如一條流動的璀璨沙河。
他們順著小路往下走,身後鐘聲響起,一聲又一聲回蕩在雲龍山上,不多時又轉為莊嚴的樂曲。
莊青如轉身望去,隻見山頂處燈火通明,火光照亮了夜空,連星月的光輝都被奪了去。
煙霧伴隨著樂聲直衝雲霄,仿佛連接著天與地的距離,將凡間的祈求送至天宮。
這便是雩祀,是凡夫俗子對天界神明的尊敬,也是對生命的渴望和敬重。
可惜有的時候,殘酷的並不是上天,而是人性本身。
不過這些事對於莊青如來說都太遙遠了,此時,她正和張承安一同到達清潭邊。
許是因為祭祀吵鬨,和他們有一樣想法的人有不少,很多人三兩結伴,跑到外麵來玩耍,其中以小郎君居多。
張承安不愛和他們一起,便尋了個僻靜少人的地方玩耍。
“這個地方果然少人,那小和尚沒騙我。”張承安高興壞了,利落地脫掉靴子,往潭水裡跳。
莊青如興致不高,便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看著他戲水。
連日的乾旱讓池潭裡的水位下降了不少,堪堪隻到張承安的小腿,莊青如也放心地讓他玩。
大約過了兩刻鐘,莊青如覺得身子爽快了不少,便問道:“好些了沒?咱們快回去吧。”
張承安還有些不儘興,剛想回答,卻被莊青如一個動作製止住了。
“有人來了。”她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張承安輕手輕腳地爬上了岸,好奇地看向遠處的竹林。
隻見斑駁的竹林裡突然閃現出兩個人影,他們似乎在說些什麼。
本著非禮勿聽的想法,莊青如示意張承安上來,和她一起悄悄地從彆處離開。
那兩人情緒有些激動,越說聲音越大,莊青如越聽越覺得其中一個人的聲音有些耳熟。
像極了她家那個兄長。
……
莊青嶺是代表莊家受邀觀禮的,按理說這樣的祭祀是不用特意請他們這些商戶,奈何每次祭祀之後,官府都會訴一下苦,讓他們這些商戶略表心意。
說白了就是讓他們出些銀錢,可以選擇在自家鋪子前搭個棚子施些粥米,也可以捐些米糧給官府,便用於救濟。
這是很尋常的事情,畢竟商戶地位低下,若是捐出些米糧銀錢便能得個好名聲,他們也不介意這樣做。搞不好官府還會給他們封個虛名,也能給子孫後代搏個好前程。
莊家一直致力於和官府打好關係,這樣的機會定不會放過。
不過對莊青嶺來說,他來此地還有旁的目的。
“上官兄,你突然約我出來,是出了什麼事嗎?”莊青嶺一見麵便急切地問道:“還是說你那邊有了你妹妹的消息,需要我去幫你找尋?”
“並沒有。”上官鴻回答道,話語裡帶了幾分失落,“我與小妹分彆多年,如今她是生是死尚未可知,豈會輕易尋到?”
“上官兄莫要氣餒,我耶娘此次去江南行商,我已托他們幫著尋人,總會有消息的。”莊青嶺安慰道。
“沒事,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了。”上官鴻抹去心裡的難過,正色道:“此次我約你前來,是有要事相告。”
“什麼事如此要緊?對了,你怎麼會和許家的人一同上山?”莊青嶺的聲音裡帶了滿滿的疑惑,“仙鶴樓一彆後,我聽說你應邀去了遊家,怎麼現在卻和許家的人在一起?他們這些做官的最不好相處,你……”
“恒之兄,你冷靜些,先聽我說。”相對莊青嶺的激動,上官鴻的神色就要正常許多,“原本我確實受邀去遊家給遊老夫人慶生,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中途出了些岔子,我便去了許家。”
原本他確實是要去遊家呆上一個月的,奈何連日乾旱,百姓受災,遊老夫人心係災民,不想在這個時候鋪張浪費,便準備生日的時候擺個家宴算慶祝了。
遊家也是地道,雖然失了信,但該給的銀錢卻依舊送到了君子院。
可君子院的掌事卻沒那麼好心讓上官鴻休息一個月,於是在許逸盛派護衛來“請”人的時候,直接將他送去了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