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鴻名聲在外,可終究是個不入流的伶人,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利。
想到這裡,上官鴻強撐出一抹微笑,“你莫要擔心我,我在許府一切安好,許郎君平時不在家中,我隻需給許明府的客人唱曲解悶便可。”
“什麼客人竟然要留你在許府候著?”莊青嶺上前一步,麵露憂色,“你又不是……不是那種隨意使喚的戲子,怎能強留你在許府?”
上官鴻出身教坊,這裡麵的都是官府培養出來供人取樂的伶人,比起那些青樓戲子當然要好上許多,可實際上他們都是戴罪之身,若無特殊情況,一輩子都不能離開教坊。
除了被人特意請去家中之外,平時便是出去獻藝,也是要在規定的時間回到教坊的。
許明府作為朝廷命官,無事自然不會留一個伶人在家中伺候。
“這便是我約你見麵的目的。”上官鴻不動聲色地退後兩步,拉開與莊青嶺的距離,“許明府家中突然來了幾位貴客,這些人從神都而來,性格乖張,行事隱蔽,在許府可謂是說一不二,連許明府都要聽他們的吩咐做事。”
聞言,莊青嶺不解地問道:“這與我有何乾係?”
上官鴻道:“前幾日許明府招待他們,要我去獻藝,我不勝酒力,早早喝醉了,朦朧中似乎聽到他們說起糧倉、大旱之事,其中還多次提起莊家,我擔心他們會對你們不利。”
上官鴻想到自己聽到的秘密,不由地打了一個冷顫,“也許是我多心了,但他們並非好人,若是叫他們惦記上,隻怕……”
莊青嶺對這個消息很意外,但又覺得不可思議,“我們莊家隻是商戶,跟朝廷、糧倉並無乾係。”
莊家的涉及生意有很多種,其中以米糧為主,他們做的生意向來安分守己,從不與官府過多牽扯。
“防人之心不可無。”上官鴻正色道:“你我相識已久,承蒙你不嫌棄,與我這麼一個卑賤之人做朋友,我不想你和我一樣蒙冤受屈。”
“上官兄,你莫要這樣說。”莊青嶺道:“君子落於汙泥,並非爾之過也,我既欣賞你的才情,又怎會嫌棄你的身份?說起來,我的身份也沒好到哪裡去?”
同樣都是被世人看不起,同樣都被權貴所輕視,他有何資格去嫌棄旁人?
上官鴻眼眶微熱,再三叮囑道:“恒之兄,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定要記得我的話,今晚祭祀之後,許明府定會對你們商戶有所請求,切莫落入他們的陷阱,千萬要小心呐!”
“我知道了。”麵對上官鴻擔憂的眼神,莊青嶺隻能先答應下來。
“那就好。”上官鴻聽到莊青嶺的承諾,狠狠地鬆了一口氣,忽而踉蹌了一下。
“上官兄?”莊青嶺連忙上前要扶住他。
上官鴻不動聲色地推開他的手,笑道:“時辰不早了,祭祀那邊還沒結束,若是你被人發現偷偷溜出來,隻怕要落下口舌,還是早些回去吧。”
“你看起來身子有些不爽,不如我先送你回去罷?”莊青嶺沒有在意他的舉動,“左右我也隻是去觀禮,不打緊的。”
他們這些商戶來觀禮自然不像那些權貴世家被請在前方,他們大多聚在一起遠遠地看著,便算是觀禮了。
因此在接到上官鴻送來的消息時,他才能偷摸著跑出來見他。
“不用了,我隻是有些累了。”上官鴻抬手,笑著安撫他,“我當真無礙,許郎君雖然不待見我,但許明府對我還算禮遇有加,不然也不會答應我的請求,帶我來這雲龍山上。”
莊青嶺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心放下了半截,隨不再堅持,“如此,我先回去了。”
既然上官鴻沒事,他還是早些回去為好。
“好,你且去罷。”上官鴻點了點頭。
月影婆娑,莊青嶺轉過身,尋著來時的路往回走,仿佛下一刻便會消失似的。
上官鴻心中微動,突然開口喚道:“恒之兄,與你相識,是上官此生最大的榮幸。”
莊青嶺轉身,對上了他懇切的雙眼,一如初次相見時那般清澈深邃,他笑笑,用力地揮著手,“也是某的榮幸!”
莊青嶺地身影消失後,上官鴻靜靜地站在原地許久。
山頂上的喧鬨聲不絕,山腰上的清潭寂靜無聲,一如他此刻的心情,一半躁動,一半是平和。
“誰在哪裡?”他似乎發現了什麼,陡然看向某次。
一旁的灌木動了動,片刻後,莊青如拉著張承安走了出來。
看清來人後,上官鴻先是疑惑,隨即轉為驚訝,“你是……恒之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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