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陽隨蕭淙之回上京,未入宮,便直接住進了武定侯府。這一回與第一次留宿不同,不是臨時收拾的房間,而是單僻了彆院出來。
院子並不大,一亭,一池一榭,喚作靜院。
池子裡蓮花待放,亭中寂寥,唯一席坐榻,依水的榭有二樓,一層布置成簡單的小廳,廳中有一佛堂,與靜室,便是寂空的居處,往二樓,臨窗的便是尚陽的居所。
按理說男女獨居一院已經有違禮數,更何況是同住一樓。但尚陽卻並未說出口,她見到寂空已經在一樓的靜室安置,心中與其說不抗拒,不如說願意珍惜這次相處的機會。
如流見尚陽立在入口處並不說話,還以為她對這安排有所顧慮,於是說道“公主放心,武定侯府的消息,隻要侯爺不點頭,誰都彆想探聽一二。您從宮裡帶來的人,侯爺已經撥到彆處,靜院之中,有您全權做主,您隻管安心在這裡聽禪講經。想何時聽,在哪聽,沒人會說一個不字。”
尚陽凝看如流,這話說的客氣又漂亮,可言下之意卻是將自己與寂空安排到一處,任由二人如何發展,蕭淙之這到底想乾什麼?寂空又知不知道他的目的呢?
“侯爺現在何處?我想見他。”
如流答道“侯爺明日要上朝,正在忙,您有什麼事兒,不妨直接同我說,也是一樣的。”
尚陽思索一瞬“那就勞煩如流小君,轉告侯爺,我想見他,讓他的得空了,來一趟吧。”
“屬下一定照辦。”
說完,如流止步,目送了下人們送尚陽去了二樓。
夜裡,靜室的燭火始終亮著,月亮也倒映在池塘裡,映得二樓小窗朦朧亮著。
尚陽沐浴隻穿了一件輕衫,側臥在床上,目不轉睛地看著被月光照亮的朦朧窗紙,外頭樹影婆娑,有些像從前在皇陵,她去寺廟裡找他,他映在靜室窗紙上的背影。
侍女伺候她更衣後退走,留的話是“公主,女婢會守在樓外,您的窗邊有一隻小銅鈴,紅繩便係在您的床頭,您若有事,隻需拉響銅鈴,奴婢立即就來。”
她伸手摸到床頭的那根紅線,伸出一隻手指,來回摩挲了幾下,輕輕一拉,果然窗外響起了鈴鐺聲,緊接著是侍女上樓的聲音“公主有何吩咐?”
尚陽並未起身,隻道“我想要一些安神香。”
“奴婢這就去取。”
“對了,你方才上來時,寂空師傅安歇了嗎?”
那侍女回想了方才上來的情景“奴婢在外頭並不清楚,之事方才上來,見靜室還亮著燈,似有梵音傳出,應當還未入睡。”意思是她在外麵對裡頭事情一概不知。
尚陽瞧了她一眼,那侍女沉靜話少,辦事卻很利落,想來也是挑過的。獨自將自己與寂空關在這樓裡,天黑了連侍女都不得入內,意圖再明顯不過了。
“你叫什麼名字?”尚陽問。
“奴婢叫芬兒。”
“你從前是伺候誰的?”
“府中並無主母,侯爺一向由如流掌事伺候,因而奴婢從前是在侯爺書房灑掃的。”
書房?能去他書房,果然是信的過的。尚陽又問“如今你跟著我,是否一切全聽我的?”
“這是自然。公主儘管吩咐。”
“好,既如此,我此刻不想要安神香了,你去外頭的亭子裡,提著燈籠數一數,究竟有多少株蓮花,又有多少片葉子。數清了來告訴我。”
芬兒沒有任何遲疑,更不問緣由“是,奴婢這就去。”
而後傳來下樓的聲音,尚陽來到窗邊,透過窗縫,果然見芬兒提了一盞燈籠,在亭子裡數蓮花。
“一、二、三……”
尚陽合上窗,儘量沒有碰到鈴鐺,而後拾起披肩,披上了,卻又褪去,隻穿了輕紗裡裙,並不穿鞋,悄然下樓去。
來到一樓,果然靜室的燈亮著,卻沒有聽見他誦經的聲音,她赤腳踩在地板上,來到門前,手放在門把手上,沒有推,說不清在想什麼。
過了良久,裡麵卻傳來熟悉的聲音“公主有事?”